我看了下陈金,这小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下面有我们的亲人在担心着,上面有法官冷冷地看着,两侧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和警察站着——陈金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站在我们对面的几个人。
双方能来的人,算是到齐了。
底下的人开始低声的说话,人多的缘故吧,虽然每个人都在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是法庭内还是嗡嗡地沸腾起来。
砰砰砰!
法官用力地敲了几下锤子,庭内立刻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本案,正式开庭审理了!
“赵银乐、陈金、常云亮……在此次案件当中,属于正当防卫,经审理后,我院作出如下判决:赵银乐、陈金、常云亮……等人防卫过当,但认罪态度诚恳,且在此次案件当中,薛志刚、郭超二人重伤,其他人均不同程度受伤,故本庭判决赵银乐当庭释放,处罚金一万元;陈金、常云亮、姚京……当庭释放,均处罚金一万元。”
当全场肃静,负责此案的审判长站立起来宣读判决书的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真的,虽然刚才的审理当中,对我方有利的证据和辩词都很充分,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判处罚金,没判我坐牢……
太好了!
太好了啊!
我激动的眼睛里都流出泪水来了,奶奶-的,只要不坐牢就好啊,罚金算啥?爷们儿有的是钱,再多罚两万咱也有!
接下来,审判长再次宣读了对于另一方的判决,对方犯持-械-抢-劫行凶罪,罪犯对此供认不讳,证据确凿,分别判处三人有期徒刑七年,另外几个人有四年的有三年的不等,凡因伤住院者,暂定监外执行。不过等伤好了之后,还得去监狱里头待着。
宣判完之后,底下听审的人群里立刻乱哄哄地闹起来了,有高兴的有发怒的,但是立刻就被武警和警察给制止了。
接下来,自然是一应手续需要办理,弄完之后,我们几个兴高采烈地走出了法院的大门,家里人都在外面等着了。免不了长吁短叹问长问短一番,然后就是被狠狠地训斥,接下来,常忠常大支书提议找一家大的饭馆儿,进去吃顿饭,大家都高兴地庆贺一番,也为我们这帮年轻人压压惊。
大家都一致同意了。
虽然说每个人都被罚了一万元,可人没事儿啊,而且家里都有金子在手里呢,大不了再卖上掉一块儿金条,这有什么?
小意思!
看的出来,薛志刚还有郭超的父母都不是很高兴,不过孩子们没有被判有罪,已经算是不错了,再说薛志刚和郭超俩人都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正住在医院里呢。而且,几家已经商量好了,薛志刚和郭超俩人看伤的钱,大家都均摊出来。
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才从大人的嘴里断断续续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儿。
那天我们被抓进看守所之后,警察随即就奔赴我们村,将常云亮和刘宾二人给抓来了。而那一天开始,父母们开始焦虑、担心,想法子。
这其中最为忙碌的当属我的父亲还有常云亮父亲,以及我的二叔三人。
常支书结识的人面广,首先在乡里派出所就特熟悉,刑警队到派出所做调查的时候,这边儿尽是好话,顺带着把情况给问了个清楚。然后常支书又去市里找亲戚托朋友地打听着,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要和刑警大队的人套上关系,还有法院那边儿,孩子他-娘-的二姨的闺女婆婆家的表妹的……
总之就是拿着钱送礼巴结套近乎……
我爹以前很少求人办事儿,而且特要面子,总觉得曾经的那些战友要么高官要么厚禄,自己却在家中务农,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很少和战友们联系。这次我出了这么大事儿,我爹终于撕下脸皮,去找战友了!说真的,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啊,负责我们这个案子的刑警队大队长,就是我爹的战友,当年在战场上我爹救过他的命,一个战壕里并肩流血战斗过的生死兄弟……以前每年他还会来我们家两三次呢,用我爹的话说,这小子现在成大官了,忙了,他-娘-的把老子都给忘了。
您说,找到这么一个硬茬子,咱这事儿那还不好办么?
嗯,还是不好办,人家那边儿也要托关系拍门子啊!
可我二叔起了重要的作用啊!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朋友,比刑警大队调查得还快,第二天就知道了和我们打架的那帮家伙们的底细,于是乎就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家伙们找到了某些人的家里,威胁、恐吓……二叔的朋友找朋友走亲戚,和法院也套上关系了,那也得帮忙啊!
好吧,我承认,那个……带点儿黑-社-会性质了。
然后刑警大队和法院通过对此次重大刑事案件的调查取证,确认了我们几个人是去卖黄狼子皮,回家的途中遭遇对方暴-力持-械抢-劫,而我们奋起还击,当然是正当防卫了。虽然这个防卫,过当了,很过当了。
有了这一切的准备,到开庭审理的时候,自然就很“合理合法”地判决我们当庭释放。
而对方就惨了,持-械-暴-力-抢-劫,而且还重伤了人,性质就恶劣得多,太猖獗了,不狠狠地打击不足以平民愤啊!
闲话少叙,话说我们饭后又去了一趟医院,看了下薛志刚和郭超二人,这就回家了。
回到村中,哥儿几个自然是各自先回家与父母大人促膝长谈,接受教育批评以及呵护疼**不提。
单说我回到家中之后,父母长辈们与我一番长谈,事情明了之后,自然也不好批评我什么,事情明摆着的,不是咱故意惹事儿,对方那是要明抢咱的钱呢,俺们能不出手跟丫们死磕么?
我二叔在一旁笑呵呵地什么都不说,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很赞同我的做法。
我爹娘又把我教育了一番,以后出门在外,遇事多忍耐,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的,可不能再像这次似的,差点出了大事儿,所幸双方都没有出人命,这要是出了人命,无论如何你们几个坐牢是没跑了。
闲聊的时候,我问起了那几块儿太岁肉的事儿,是不是郭老汉给送过来的,他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话。
我爷爷告诉我,那几块儿太岁肉不是郭老汉送来的,是胡老四送来的,更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在我们出事儿的第二天,胡老四不知道为什么去郭老汉的家里,发现了躺在床上的郭老汉早已死去。这本来也不算奇怪,因为年岁大了,一时疾病上来,郭老汉又没个亲人在旁边照顾着,死了也就死了。可问题是……
当村里年岁大的那些人听说这个消息,纷纷前去准备张罗着把郭老汉埋葬的时候,都说郭老汉已经死了有一个星期多了。
这……
也就是说,那天我从郭老汉家出来之后,去往杨树坡与黄狼子展开血战,抄了黄狼子的老窝,灭了它一家老小,还无意中救出了老太岁……在发生这一切事情的时候,郭老汉很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说,那天傍晚我们往回拉黄狼子的时候,那个步行到达太岁庙的郭老汉,既然看起来那么大精神那么好的身板,兴许当时就是回光返照了。
又或者……
那根本就不是郭老汉!
后来我夜遇白狐子精,并且与之相战,一败涂地之际,眼看着小命不保了,可那只白狐子精却突然间跳开逃走,那一刻还骂了一句:该死的老东西,算你命大。之后郭老汉就出现了,而那个时候,郭老汉就已经死了,这就说明,此郭老汉非彼郭老汉,白狐子精骂的该死的老东西,就是此郭老汉了,当然,绝对非彼郭老汉。
此郭老汉说他晚上要在杨树坡住上一段时间,那更是让我感觉奇怪,而且还就为了探究许多事情的答案,带着兄弟们上杨树坡抓黄狼子。与太岁庙中和郭老汉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众人皆不以为意。直到后来疑点太多,陈金首先对郭老汉产生了疑心,我也开始怀疑。于是第二天我和陈金去了郭老汉家里,他越是不让咱去,咱还就偏要去了,本打算寻得真相,却又遇到了郭老汉。
我心里忽然很后悔,那天和陈金一块儿去了郭老汉的家里,既然怀疑他了,那就该进屋看看啊!
假如当时我们进屋的话,兴许还真就发现了郭老汉的尸体呢。
而那天,郭老汉怎么就那么巧合地坐在了门口,像是提前知道了就等着让我和陈金看到似的。
还有,郭老汉似乎对一切事情都很了解,问什么答什么,他懂得也太多了吧?
所有的疑点如今综合到一起,一个清楚到不能再清楚的答案呈现出来了——此郭老汉非彼郭老汉,此郭老汉……
他,他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老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