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宾这小子大概吓坏了吧,刚才的疯劲儿让冰冷的井水一泡,立马清醒过来,恢复了本性,吓得连浮水都不会了,哇哇哭叫着胡乱踢腾,弄得水花翻飞四溅,水面**起伏,这还不算,这小子一个劲儿的上来下去,嘎嘎地打着嗝儿往嘴里头灌水,吓得我和陈金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可刘宾心慌啊,六神无主了,被我们俩拉住胳膊之后,竟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抓住我们俩的衣袖往下拉。
这可就坏菜了,我们俩本来就筋疲力尽了,让他这么一拉,三人同时往下沉,我急忙踢腾着双腿让自己别沉下去,大骂道:“刘宾你-狗-日-的想害死老子啊?”
陈金更干脆,直接就是两个耳刮子啪啪地扇在了刘宾脸上,刘宾怔住了,这下比他胡乱扑腾更严重了,直接下坠啊,我们俩急忙用力拉着他。见打脸效果不太好,陈金干脆抓住刘宾手腕,低头就是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刘宾吃痛啊的一声大叫,这才清醒了许多,连忙松开我们俩,自己踢腾着胳膊腿儿浮在水面上,着急忙慌地说道:“呀,对不起啊对不起……咱们现在可咋办啊?呜呜……”
“别他娘-的瞎叫唤,这不还没死么?”陈金怒骂道。
“救命啊……”刘宾放开喉咙大声叫喊起来。
我一巴掌扇在他湿漉漉的头上,骂道:“喊个屁啊,没人能听见。”这话我可是说得实在,掉落井中之后,我就想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村边儿已经有二百多米了,这口大水井,是处在藕地中央的,这么远的距离,又赶上大半夜的,上面狂风呼啸,鬼哭狼嚎,奶奶-的村里人能听见才见了鬼呢!
刘宾不再喊叫了,却极其沮丧恐惧地小声呜呜哭起来。
我和陈金俩人一边儿扑腾着,一边儿想着法子怎么上去,这家伙大冷天的泡在这么冷的井水中,过一会儿累不死也得冻死,腿脚要是再来个被冻得抽了筋儿,那今晚上哥们儿就彻底完蛋了。
刚想到这里,陈金哎哟一声,痛苦地叫道:“奶奶-的,抽筋儿了!真他娘-的晦气啊!”
我那原本就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陡然又提高了一截,急忙浮游到陈金跟前儿,招呼他伸手扒住井边缘的砖头缝,这种解放后打下来的大井,井边儿都是用青灰色老砖砌成,偶有缝隙和凸出的砖头,可以用手指头扣住的。刚掉入井里的时候,我们不敢扣住井边的砖头缝,除非累了才会扣一会儿,因为这么冷的天,尽量还是不要停止胳膊腿儿的活动,不然很快就会把人冻僵了的。
要知道,井水不同于河水啊,河水好歹流淌着还带点儿热气儿,井水虽然比空气温度高,可那叫一个零度,处于半冻不冻的状态,会致命的。
陈金扣住一处凸出的砖头,咝咝地吸着凉气,我能感觉到他有多么的痛苦,虽然我并没有过抽筋儿的经历,可我也听说过,而且,以陈金这种性格,若非痛苦万分,他绝对不会有这样吸凉气的表现。陈金咬着牙忍着痛说道:“银乐,我估摸着水面离井上也就四米多点儿,你和宾子踩着我的肩膀上去,我扒着砖头顶你们一段儿距离,记得上边儿有几圈砖头沿儿的,你们俩登上去就能用手扒到井台了……”
“扯淡,我们俩上去了,你咋办?”我皱着眉头问道,虽然我心里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刘宾也浮了过来,一手扒着井壁,另一只手划着水,水下面的两条腿也不住地踢腾着,担心地说道:“金子,咱仨要走一起走。”
“闭嘴,竟说些丧气话!我怎么听着你丫像是要和哥们儿一起壮烈啊?咱还没走到那一步呢。”我立刻呵斥了刘宾一句。
“对对,股起劲儿来,别老是这么畏畏缩缩的,没出息!”陈金很是难得的比较真诚且温和地对刘宾说道,接着又扭过头来故意嘿嘿强笑着说道:“得了,哥们儿发扬下伟大的革命主义战士风格,学习董存瑞同志的自我牺牲精神,发扬雷锋同志的助人为乐精神,你们俩踩着我上去吧,不用管我,我愿做你们走出死亡的人梯!”
我右手扒着井壁,左手抓着陈金的胳膊,使劲儿地往起拉扯着,大怒骂道:“少跟老子唧唧歪歪……”骂完这句话,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或许,现在上去一个人再拉着下面的人,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可前提是,上面是安全的。
现在上面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啊!
白狐子精兴许就躲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幸灾乐祸地盯着我们。
“娘-的,烟都湿了!”陈金骂了一句,叹口气说道:“别犹豫了,奶奶-的非得让老子说些肉麻的话是不?银乐你先上,上去了拉刘宾上去,这小子没劲儿……”大概知道我们俩会出声打断他的话吧,陈金很快地说道:“都别说话,听我的,老子现在腿抽筋儿,过一会儿就算好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不能全都死在这儿!再说了,也只有上去人了,才有可能找人来救老子的……”
我知道,陈金现在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是最够义气最爷们儿的男子汉,所以我不再反对,对刘宾吼道:“刘宾,你他娘别愣着了,赶紧上去,老子和金子俩人推你,你狗-日-的必须给老子上去!”
“上面有白狐子精……”刘宾犹豫着颤巍巍地说道。
“上面就是有他娘-的阎王爷,你也得给老子冲回村里叫人!”我彻底怒了,伸手拉住刘宾拉到跟前儿,然后极其蛮横恼羞成怒地逼迫着刘宾:“给老子上!上啊!不然老子现在就淹死你个狗-日-的!”
刘宾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咬着牙答应一声,双手扒住井壁上的砖缝,向上攀爬,我和陈金俩人用手托着他帮他向上登,爬了有半米多高之后,陈金吼道:“踩我们俩的肩膀,上,狗-日-的上啊!”
我和陈金几乎同时侧身,将肩膀抵在了刘宾的小腿上,刘宾曲腿,手上用力,双脚踩住了我们俩的肩膀,奋力地向上继续攀爬。再次爬了一段之后,刘宾有些哽咽,更有些气急败坏且带着自责地吼道:“不行啊,我还是够不到那块儿!”
“银乐,你踩我的肩膀,上去,再顶一下刘宾!”陈金说着话,双手已经同时一动,手指如铁爪般勾住井壁上的砖缝,稍微扭动身子,面向井壁,大吼道:“银乐,上!”
我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攀住砖缝,奋力挺着肩膀往上抗刘宾,同时自己也往上移动着身子,刘宾再加力,又往上移动了一点儿,我双手向上趴了一点儿,屈腿膝盖跪在了陈金肩膀上,用力向上移动,陈金的身体承受着重压,不由得下沉,只是下沉了一点点,陈金立刻大吼一声,双手用力,奋力挺身。
刘宾终于扒到了那一圈儿砖头垒砌的凸出处,兴奋地喊道:“我够到了,够到了!”
“少废话,赶紧上去!”我在他身下焦急地催促着,因为我感觉到,在我脚下的陈金,已经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即便是我和刘宾俩人手上用力,尽量减少了陈金肩膀上的负担,可毕竟他是在用双手的手指头在挺我们,脚下只有水,而且,他的腿抽筋儿了啊!
肩膀上突然一松,刘宾的脚已经彻底脱离了我的肩膀,开始双手扒着凸出的一圈儿砖头,同时双脚脚尖踩着砖缝,向上攀爬而去。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狠狠地赞美感谢一下以前设计那口井的人,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啊?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那段距离内,井壁呈锥形从上往下由大变小,而且每一层砖头都会露出三四公分的沿来,一圈圈儿的上去,上面井口直径将近三米,而那一圈圈儿的砖沿延伸下去大概两米左右之后,直径就变成了两米多点儿,然后,就垂直向下了。
抬头看着刘宾,我依然有些不放心,喊道:“刘宾,你他娘-的速度快点儿,必须上去啊!掉下来老子就活剥了你!”
“哎,马上就上去了!”刘宾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双手用力扒住墙缝向上,双脚突然脱离开陈金的双肩,然后松手,直直地跳入井水中,噗通……呼啦啦……水花再次四溅,水面**,撞击着井壁发出哗哗的声响。
“银乐,你怎么不上去?”陈金有些恼怒地吼道。
“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了?扯淡!”我哼了一声,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往上拉扯着,“咱哥俩,我总不能丢下你自己在这里等死。”
“老子还没死!”陈金怒气冲冲地对我喊道:“刘宾一个人上去能行么?啊?银乐你怎么不动脑筋想想啊?我-操,白狐子精……咝……我-操,两条腿都他妈抽了!”陈金忍不住痛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