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回头陪你买东西回来,咱先通知下哥儿几个,让他们小心着点儿。”我一边替姚京拣下来头上身上的枯草烂叶,一边说道:“要磕头拜庙你们去,我可不能去,俺家里不信这个。”
“可这事儿真邪乎啊。”姚京也替我拣掉那些枯枝烂叶,“我看你得跟家里说一声。”
“邪乎个屁,我们老赵家才不怕这玩意儿。”我不屑地说了一声,便不耐烦地催促着姚京去买东西。
步行到滏阳河桥头猪肉摊前买了二斤肉,又从水果摊前称了半斤苹果半斤梨,我们俩一声不吭地就往回走,到村中间那条渠的小桥上时,我说:“姚京,你把东西放回去了,就赶紧去找郭超常云亮,我先去陈金和刘宾家通知他们去。”
“哎,知道了。”姚京答应着,可表情却很消沉。
我知道这小子吓坏了,便站在他跟前,双手抚在他的肩膀上说道:“知道以前除四旧的事儿不?”
“咋了?”姚京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笨蛋,要真是那邪东西有多大本事,当初除四旧得有多少人被邪物给害了啊?”我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从思想上首先要有坚定的信心,才能够有战胜敌人的可能,**教导我们说……”
我话还没说完,姚京推开我扶着他肩膀的手,强笑着说道:“得了吧银乐,别逗我安慰我了,你们赵家是不害怕,可我们招惹不起。”
“咱们这不是哥们儿嘛,我总得与你们同甘苦共患难……”我讪笑着想要再安慰下姚京,可我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因为我发现姚京的眼神儿不对,只见他满是惊恐的眼神盯着我身后,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奶奶的,我身后又有啥东西了?
“长虫,是长虫,它没死。”姚京右手食指指着我的后面,结结巴巴说道。
“别,别瞎扯淡了。”我嘴上骂着,慢慢地转过身看去。
这一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只见那桥头一堆碎砖头疙瘩的缝隙里,一条拇指粗细的青蛇探着脑袋吐着芯子正瞅着我们俩看呢,看样子俨然就是被姚名堂铲死的那条蛇,我的心猛然揪紧了,四下里看看,因为天冷的缘故,街上没什么人走动,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小北风呼呼的叫唤着,那条蛇似乎他娘-的一点儿都不冷,见我们都呆住了不动弹,它又将身子往外探了一截。
姚京往我身后凑了一下,声音有些凄苦的说道:“银乐,这长虫,它想干嘛啊,我就说咱先去奶奶庙那里磕头来着吧,你非说先买东西,人家找上咱了。”
“放屁,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怒喝一声,咬牙迈步向那条蛇走去,那蛇似乎明白我来者不善,不过这次它没跑,反而将头抬起半尺多高,咝咝地吐着芯子冲我挑衅,又像是在警告我不要靠近。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随即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我听见姚京喊道:“银乐小心!”
接着吱嘎吱嘎的刹车上,然后砰的一声闷响。
我身体受力踉跄着倒下,爬起来转身看去,只见一辆拉了满满一车红砖的拖拉机停在大街上,姚京躺倒在车头前,正抱着胳膊哎哟哎哟地**,水果撒了一地,装肉的袋子还在姚京手里拎着没松。
司机急忙熄了火儿,从车头上跳下来,跑上前将姚京扶了起来,焦急道:“咋样了?我大老远就按喇叭,你们俩也往我这儿看了,还觉得你们俩得闪开呢……”
“扯淡,那你的速度倒是减下来啊!”我气呼呼地冲到跟前,也忘了那条蛇的存在,听那拖拉机司机的意思好像还要把责任推到我们俩身上了,我当然着急了,抱着姚京道:“姚京,你怎么样?”
姚京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一边吸着凉气道:“银乐,别别,别碰我的胳膊,疼啊!”
我一看,他的右胳膊竟然多了一道弯,明显骨折啊,这下我急了,伸手扭住拖拉机司机的领子吼道:“你瞎了,看见人都不知道减速啊?”
“这个这个……我踩刹车了,谁知道这他妈刹车不灵了,刚才到跟前撞上了才刹住车。”那司机看见姚京变形了的胳膊,也担心起来,加上我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又是在我们村儿,他个外村的人自然怕被我们讹上,可他越是这么害怕,反倒把实话说了出来,拖拉机刹车失灵了。
这时候附近的几户人家听见我的吼声和姚京的哀嚎,也都跑了出来,见是外村拉砖的拖拉机撞了姚京,急忙围上来,防止那个司机推开我们俩年轻人跑掉。
那司机连呼倒霉,可他也没招啊,只好扔下拖拉机陪着姚京去看医生。
我没和他们一块儿去,急忙跑到姚京家里通知他的父母,进门我就大喊:“名堂叔,婶子,姚京让拖拉机给撞了,胳膊折啦!”
“咋了咋了?”姚名堂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在哪儿呢?拖拉机跑了没?”
“没,拖拉机让咱村人扣住了,司机陪着姚京看医生了。”我气喘吁吁地说。
“哦,没跑就好,没跑就好。”姚京娘从屋里探出头来,“等着我穿上棉大衣,他爹,还愣着干啥?赶紧穿大衣去看看孩子,这次可得让那拖拉机多赔咱点儿医药费。”姚京娘是我们村有了名的泼妇,而且是得理不饶人,我心里暗想着那开拖拉机的真是倒霉了,这下还不被讹上啊?
“哎呀呀,你们这帮年轻人啊,真是惹大麻烦了,你说你们想吃肉说一声,偷人家庙里的肉干啥啊,真是……真是……”姚名堂似乎想到此事定然与奶奶庙有关,急得跺了下脚,扭头回屋里穿棉大衣了。
姚名堂和老婆俩人急匆匆的向村里的门诊跑去,我自己在后面慢慢走着,这才想起来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那条青蛇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我们俩在桥头说话的时候出来,是那条青蛇没死掉?还是巧合地出现了另一条蛇?那拖拉机司机说老远就按了笛子,我们俩怎么没听见?拖拉机没了刹车,怎么撞上姚京后又刹住了?看那司机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话了啊,难道都是巧合么?
还是……
那条蛇搞的鬼?
我忽然想到了老奶奶庙和那几个老太太说过的话,狗-日-的,真是惹了神灵了么?
一股冷风突然从我的袖子和上衣下面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心里突然想到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刚才我好像骂神灵狗-日的了?
我啐了一口唾沫,老赵家人,怕啥?给自己壮着胆子,我急忙向陈金家走去,得赶紧通知下兄弟们,这事儿确实有点儿古怪,可得让他们小心着,万一再有人出点儿事,那我还真是惹了大祸了,这顿肉吃的……
唉!
走到渠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向渠里看了一下,那条青蛇竟然在冰面上滑动着身子扭来扭去,蛇头抬起半尺多高,冲我吐着芯子,一对小眼儿亮晶晶的,像是在故意气我似的,我不由得大怒,狗-日-的东西还真成精了它,伸手从旁边的砖头垛上拎了一块砖头砸了过去,啪嚓一声,薄薄的冰面被砸了个洞,水花溅了出来,那条青蛇扭动着身子闪开了,见我又抄起了一块儿砖头,它急忙掉头钻入了水边一个土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