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个匣子里却是什么?要放在哪里?”采薇抱了个精巧的木匣来问,陶稚一瞧便是一怔,是前日夜里母亲与她的。想到昨夜的事,她咬了咬唇,“且先给我,我,我还有用处。”
“哦,”采薇未觉有异,“那我给姑娘放在妆台上,姑娘取用方便。”
惦念着这件事,陶稚便有些恍惚,瞿先过来唤她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瞿先见她如此也是一慌,疑是有事,后来才回过神,原是这小呆子又发呆了,自己是关心则乱。二人的一场虚惊歇了,陶稚本觉得有些狼狈尴尬,可莫名的心上又泛起滋滋甜意——他府上厨子的手艺可真是了得。忍不住偷偷看他,正对上那一双含笑的眼。瞿先拉起她的手,“来,我带娘子见见管事。”
瞿家自瞿先父母去后便有些衰败了。瞿先由老仆瞿恩扶持长大,边读书边操持生计,家中到底不如从前,加上阖府主子不过他一人,仆役加起来不过十数人。陶稚嫁来带来了几个丫鬟两房家人,府里方才热闹了些。
说是见管事,见的也只有三人。总管是瞿恩,瞿先心里待他如长辈,陶稚听他语气,见着那花白头发颇见老态的老家人,对之起身一福。瞿恩忙侧让不受。他年岁已大,打理事务渐渐力不从心,手下带着的瞿安正是陶稚要见的第二人。瞿安同瞿先一处长大,便是下一任总管。他看起来寡言稳重,上前见过陶稚后便退回到瞿恩身后。
要见的第三人是瞿先的奶娘。瞿父瞿母去后,府里败落也没什么内外院之分,她便操持瞿先的日常起居,算是代掌了内院。她本是瞿母陪房,老实能干,嫁的夫家姓陈,府里如今都唤她陈妈妈。她自家孩儿夭折了,一腔心血便倾在瞿先身上。现如今,瞿先有了功名,也成了家,她见到那携手而立的一双璧人,忍不住笑着拭了拭泪。
陶夫人为陶稚选的陪房都是得力人,现今府里交往不多,她们与陈妈妈一同打理,陶稚便不用再操心了。瞿恩早知陶稚这方的安排,也不多言,见过人后,引陶稚去园子里走了走。
他是男子,不重花木;虽好风雅,为前程计却也顾不得莳花。园子里虽有人打理,但终不是昔年风光。瞿先记得前世时,新婚夜他按礼行房,却吓坏了自己的小妻子。她对自己畏惧不已,二人在几年里都是相敬如冰,她怯而不出,更不会打理庭院。直到他终于打开她的心扉,二人夫妻和美,她方走出来。也正是那时他才知,自家娇妻人如娇花,更是擅长莳花。他设计的园林,她侍弄的花木,瞿园盛景,上京皆知。
此世开端和颐,他们的瞿园怕也能早早见世了吧?
瞿先指点着花园,对陶稚言道:“母亲在时,园子里花木葱茏,四时皆景,可惜这几年荒废了。我如今不必汲汲科考,素日里也爱赏弄园林奇石,听舅兄说娘子养得好花,日后便劳烦娘子与我一同修整修整它可好?”
陶稚一如园子,见那杂生的花木便是一阵心痛。她是爱花之人,见那兰草竟埋没在杂草丛里,都要忍不住上前去挪。听到瞿先之言,更是欣喜点头,甚至带出了几分活泼之态。她不知他们二人这里也有相同的爱好。
陶稚要挪花,今日却做不得。眼见又是用晚膳的时辰,瞿先装作瞧不见身畔小娘子欲说不说的神态,径自牵了人回房。
陶稚安慰自己不需急。饭后,她本以为瞿先要再往书房去,谁知瞿先踱步到妆台前,不知怎地一碰,采薇放的匣子竟翻到开,滚出一卷绸卷来。
陶稚来不及反应,瞿先已拿起卷轴,“咦,娘子这匣中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可否容我一观?”
陶稚虽不知卷上到底是什么,直觉不该让瞿先打开。可她脸红讷讷不知如何开口,瞿先已解开系绳,“娘子既无异议,我这便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