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电话接通后,对面却没了声音。
“谁呀到底?”余笙趴在床上,嘟囔着又问了一遍。
“我......”喑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她不算清醒,脑子转的慢,懒得费力去分辨到底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对面好烦。
“你到底是谁,不说我要挂了。”她皱起眉,不太高兴。
“程焰。”对面憋了半天,终于在余笙耐心快要耗尽之前,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程焰......程焰!”余笙打了个滚,撑着上半身爬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想了半天不知道有什么原因能让他这么晚打电话给自己。
但“欠人”的手短,她还是很礼貌的又把手机贴到耳边,温声询问:“有什么事情吗?”
说到最后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又是一阵沉默,余笙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对面回话:“没事。”
“......”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余笙,她干笑了两声,觉得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还真是幽默,大半夜的逗人玩。
她只是找了个实习!不是卖给京华了!
“那我挂了。”
对资本家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即便对面是程焰也没用。
大概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凶的语气,程焰不怒反笑,他支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打给谁,又恰好和余笙的聊天界面在最上面。
“别挂。”
他走到阳台边上,开了窗子,冷风倒灌进室内,扰乱月色。
窗台上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半包烟,这时候也没那么迫切了,程焰抖出一根,在指骨间夹着。
“明天可以找你去拿打火机吗。”
提起这茬,她就很难做了,余笙泄了气,又换了副态度。
“明天......明天我工作有点多,好像不是很方便,还是我之后再联系你吧。”
“嗯。”他也只是想给这通唐突的电话找个借口而已,程焰应了声,末了又开口:“晚安。”
“晚安晚安。”余笙困的不行,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手机被直接扔到床的一角,她捂紧被子,重新合上眼。
被驱散的睡意再次袭来,被踢到脚下的手机作死的又开始响个不停。
余笙难受的哼唧了两声,把被子拉过头顶,企图忽视掉这吵人的声音,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整个人从被窝里爬出去,费力把手机捞了回来。
她发誓,如果还是程焰,从此他就会被自己和江应淮划成一类人。
是个本地的陌生的号码,余笙莫名松了口气。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有没有素质。”她接起来,没好气的骂。
“......”又是一阵沉默,余笙纳闷了,现在打电话的人都什么毛病。
“喂!哑巴了?”
“大姐,我惹你了?”对面的男声也带着些疲惫的不耐烦。
很惊奇的是,她听不出程焰的声音,却能分辨得出江应淮。
“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你说你惹没惹!”余笙隔着电话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真心觉得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这么贱的话应该被判刑。
“这才几点。”江应淮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干巴巴的回应:“抱歉。”
完全没想到他会说抱歉,毕竟江应淮这个人在她眼里总是狂的二五八万一样,余笙惊了一下,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你真的是江应淮吗?”
“废话。”对面传来一声哼笑,他似乎在打游戏,机械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素质持续不了三秒,余笙无语,平躺回去,望着天花板问他:“有事吗?”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电话都撞在一起。
听筒那边传来按打火机的声音,余笙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又在抽烟了。
年纪不大,坏习惯不少。
显示屏上的游戏界面浮现出“WIN”的字样,江应淮长腿支了下,椅子滑开一段距离。
“宋星手机被池殷拿去修了,现在修好了,我联系不到她,你给她送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撩了下头发,神情淡淡,视线略过键盘不远处摆着的老式智能机。
江应淮是不太能理解他们这些人,都飞到大洋彼岸了还惦记这么一部破手机。
“电话是池殷让我打的。”余笙没应,江应淮特地补充道。
他没有扰人清梦的爱好是一方面,没想到余笙睡得这么早是另一方面。
但归根结底电话确实不是他主动想打的。
余笙一脸黑线。
宋星没有手机,有没有可能她也联系不到,余笙是真的快要怀疑这些富二代的智商了。
想了一小会儿,她还是说了声“好”。
她本身就惦记着宋星,就当是顺便再去看看,想到这,又问:“你什么时候拿给我。”
“周六,明天我不去学校。”江应淮托腮,回答的声音慵懒且慢。
“呵呵。”余笙冷笑了几声,心想你们资本二代还真是大言不惭:“周六我放假。”
“明天中午给你送到学校。”江应淮没想那么多,余笙拒绝原本的提议,对他来说也就是多跑一趟的问题。
“嗯......那你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余笙这回算是满意了。
“行,挂了。”烟丝燃尽,游戏新的一局正开始,江应淮利落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余笙直接按了关机,随着手机响起“嗡——”的一声,她终于放下心,确定不会再有人扰她清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一梦天明,后半夜睡得倒是舒服。
问题就出在,好像舒服过头了。
睁开眼看到钟表走针刚跨过7:30,距离晨间打卡只剩下一小时时,余笙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让人明知道希望不大,却又不甘心的试图垂死挣扎。
早高峰的打车费都要更贵一些,余笙坐上网约车时的心都在滴血。
司机也是外地来的,很热情的跟她问好。
余笙强打起精神,回了个“hi”,随后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歪向一边,头抵着车窗发愣。
上班四天迟到两天,她认真想了想自己转正和彩票中五千万的概率,觉得几乎不相上下。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倒霉起来是没有尽头的。
后座上的余笙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急刹,她的头直接撞向司机的靠背。
“我靠。”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余笙捂着额头向前探了探脑袋。
大概是都在赶时间,她坐的网约车直接和另一辆从斜后方试图插队的出租车撞在了一起。
“哎呀,完了哟。”司机拍了下大腿,火急火燎下车去查看情况,余笙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一起下了车。
半条街被堵的水泄不通,余笙扫了眼手机地图,显示距离目的地还剩五公里,她咬咬牙,从停滞的车流中穿过,想去行人道上找一辆能用的共享单车。
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东西,到了急用时就是找不到,余笙一边疾走一边四处看,分不清是因为委屈还是急切,她第一次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顶着冷风,她的眼眶涩的发痛。
“嘀 嘀 嘀——”
不知道是摩托车还是电瓶车的喇叭,在她身后响了几声。
“我又没挡你的路......”她抹了下眼睛,自言自语着抱怨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继续赶路。
“嘀 嘀 嘀——”
又响了一串,她烦的要命,回过头骂道:“按什么按,这么宽的路你走呀!”
冲她按喇叭的摩托车停下,车上的人长腿支住地面,单手摘了头盔。
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松懒,江应淮穿了件黑白配色的冲锋衣,撑着手臂看向她。
他的发丝被吹乱了几分,正好露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下巴微扬,日光顺势流进少年的胸前。
“我又惹你了?”他指了指自己。
四周的人群车声熙熙攘攘,余笙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机车,还有跨坐着,张扬更胜一筹的男孩,愣了愣,快步跑向他。
“你去学校吗.....”
“不去,昨天不是就和你说了。”算是见识到余笙的变脸功夫,江应淮有些莫名其妙,懒散的摇了摇头。
“那你也要走这条街是不是,你带带我吧,我上班要迟到了,把我放到京华门口行不行。”她软下嗓子,情急之下直接握住了江应淮的手。
不丢人,为了生存真不丢人。
今早的气温才过了零度,余笙下车走了这一会,两只手已经被冻的发红。
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余笙原本就快要哭了,吼他那一声的哭腔更是压也压不住,因为急切,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让江应淮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可怜巴巴的。
他抿唇不语,慢条斯理的直起身子,重新戴上头盔。
“上车。”慵懒沉喑的少年音响起如同救世主赐临恩典,余笙感激的不行,一刻也不敢多耽误,迅速爬上后座,她没被人载过,有些无措,局促的抓了他的衣角。
“可以走了吗。”
偏偏江应淮也没有载过人。
“怎么不走呀。”见他不动,余笙又着急了,碰了碰江应淮的后背,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哭未哭时的声音中有多少撒娇意味。
“你要不然。”江应淮憋了一口气,不太自然的问——
“抱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