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崖壁下面光滑滑地寸草不生,崖顶突出,崖身凹进。望着下面看了一会,见崖腰云层甚厚,看不见底,不知深浅虚实,不便下去。知对方既出引诱,不会半途而废,正好自抬身价,作临崖徘徊。忽听空中一声怪叫,比鹤鸣还要响亮。
只见一片黑影,隐隐现出两点金光,风驰电掣直往自己立处飞来。转瞬间,已离头顶不远,因为来势太疾,也未看出是什么东西。司徒平知道不好,来不及躲避,忙将飞剑放出,护住头顶。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大风过去,忽觉眼前一黑,隐隐看见一大团黑影里露出一只钢爪,抓了自己飞剑在头上飞过。只见一片光华,连那一团黑影俱都投入崖下云层之中。彷佛看见一些五色缤纷的毛羽。司徒平入门有名,可堂皇冠冕的下崖了。
忽听身后有人说话道:“你这娃娃年岁也不小了,太阳都快落西山了,还不回去,在这里哭什么?难为你长这么大个子。”司徒平闻言,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破烂的穷老头儿。
司徒平怀有秘密任务,那会不知这白矮子扮相。这里虽是黄山支脉,因为非常高险,若不是会剑术飞行,平常人休想飞渡。
这矮子倚老卖老,言语奚落,名为试探受度者根行,自己却先示超凡之处,明显作弊,泄露试题,受试者还会表现本来心性者,真是渣滓中的渣滓了。
司徒平装作勉强答道:“老人家,你不要挖苦我。这里不是好地方,危险得很。下面有妖怪,招呼吃了你,你快些走吧。”老头答道:“你说什么?这里是雪浪峰紫玲谷,我常是一天来好几次,也没遇见什么妖怪。
我不信单你在这里哭了一场,就哭出一个妖怪来?莫不是你看中秦家姐妹,被她们用云雾将谷口封锁,你想将她姐妹哭将出来吧?”
司徒平见那老头说话疯疯癫癫,似真似假,当然迎合,近前跪了下来,说道:“弟子司徒平,因追一对白兔到此,被远处飞来一只大怪鸟将弟子飞剑抓去,无法回见师父。
望乞老前辈大发慈悲,助弟子夺回飞剑,感恩不尽!”那老头只顾自言自语道:“我早说大家都是年轻人,哪有见了不爱的道理?连我老头子还想念我那死去的黄脸婆子呢。我也是爱多管闲事,又惹你向我麻烦不是?”
司徒平见所答非所问,明显以女色诱拐,当然故作清高,仍是一味苦求。那老头好似吃他纠缠不过,顿足说道:“你这娃娃,真呆!它会下去,你不会也跟着下去吗?朝我老头子罗嗦一阵,我又不能替人家嫁你做老婆,有什么用?”
司徒平听出老头意思是叫他纵下崖去。便答道:“弟子微未道行,全凭飞剑防身。如今飞剑已被崖下怪鸟抢去,下面云雾遮满,看不见底,不知虚实,如何下去?”
老头道:“你说那秦家姐妹使的障眼法吗?人家不过是呕你玩的,那有什么打紧?只管放大胆跳下去,包你还有好处。”说罢,拖了司徒平往崖边就走。司徒平拿尽了光采,一切都是被拐掳的了。
只见那老头将手往下面一指,随手发出一道金光,直往云层穿去。金光到处,那云层便开了一个丈许方圆大洞,现出下面景物。原来是一片长条平地,离上面有百十丈高。东面是一泓清水,承着半山崖垂下来瀑布。
靠西面尽头处,两边山崖往一处合拢,当中恰似一个人字洞口,石上隐隐现出三个大字,半被萝野花遮蔽,只看出一个半边“谷”字。先前那只怪鸟已不知去向,只看见适才所追的那一对白兔,在一株大树旁边自在安详地啃青草吃,越加显得幽静。回顾那老头已不知去向。到此采头蠃尽,不能再望带下去了,那云洞逐渐往小处收拢已缩小得只剩二尺方圆,眼看就要遮满。
司徒平便从百十丈高崖,对准云洞纵将下去。适才所追的那一对白兔,抢着跳跃过来,跟家猫见了主人取媚一般,抓了司徒平衣角一下,双双往谷内便跑。
跟着进了谷口时已近黄昏,谷外林花都成了暗红颜色,谁知谷内竟是一片光明。原来谷内层崖四合,恰似一个百丈高的洞府,洞顶上面嵌着十余个明星,都有茶杯大小,清光四射,照将洞内景物一览无遗。
走到西北角近崖壁处,有一座高大石门半开半闭。上面有两颗相聚不远的明星,发出来的亮光竟是蓝色的,位置也比其余的明星低下好多。
发光之处,黑茸茸一团,看不出是何景象,不似顶上星光照得清晰。黑暗中隐隐现出像鸾凤一般的长尾,那两点星光也不时闪动,神情竟和刚才所见怪鸟相似。司徒平揣出那两点蓝光定是怪鸟的一双眼睛无疑,知道到了怪物栖息之所。
两个白兔抓他的衣角,似要司徒平往石门走去。司徒平知道必有原因,朝那怪鸟栖息之处躬身施了一礼,随着那一对白兔往门内走去。门内到处通明,霞光滟滟,照眼生缬。
迎面是三大间石室,那白兔领了他往左手一间走进。石壁细白如玉,四角垂着四挂珠球,发出来的光明照得全室净无纤尘。玉床玉几,锦褥绣墩,陈设华丽到了极处。
司徒平看这陈设象是贝阙珠宫一般的境界,可不象是峨眉一派的所在,心情有的迷惘,只得听天由命,静候最后吉凶。那白兔拉了司徒平在一个锦墩上坐下后,其中一个便叫了两声,跳纵出去。
等了有半盏茶时,先出去的那只白兔已从外面连跳带纵跑了进来。接着眼前一亮,进来两个云裳雾鬓,容华绝代的少女来。
年长的一个约有十八九岁,小的才只十六七岁光景,俱都生得纤合度,容光照人。有心人计算无心人,任司徒平奸似鬼,也魂为色夺,心神受压跪将下去。那年轻的女子没等他跪下,便上前用手相搀。
司徒平猛觉入手柔滑细腻,一股温香直沁心脾,不由心旌摇摇起来,险些露出采战修为,知对方已用上蛊心惑神魔功,一但受制,即成魔奴,无法自主,莫说进行秘密任务,连本身的遭遇也必惨无天日,急忙把心神收住,低头再不敢仰视。
阴魔隐化法身,一直跟随到此,大吃一惊。白矮子口中的秦家姐妹,竟是魔道中人。峨眉以灭魔卫道为宗旨,竟藏有这大祸胎,内中干坤可不是外表样纯正辉煌。那年长的女子说道:“我们姐妹二人,一名秦紫玲,一名秦寒萼,乃宝相夫人之女。
六年前,先母兵解飞升,一位姓白的老前辈说先母当年错入旁门,种的恶因甚多,在元神炼就的婴儿行将凝固飞升以前,仍要遭遇一次雷劫,把前后千百年苦功,一旦付于流水。
他老人家不忍见先母改邪归善后又遭此惨报,知道只有道友异日可以相助一臂之力。不过其中尚有一段因果,说愚姐妹世缘未了,愚姐妹尚在为难,今早已命神鹫到东海去请示。
不想被白兔听去,背着愚姐妹将道友引来。神鹫适才带来一封书信,说玄真子老前辈无暇前来,已用飞剑传书,转请优昙大师到此面谕。它带回书信时,抓来一支飞剑,同时白兔也来报信,已将道友引到此地,才知冒犯了道友。
愚姐妹因与道友从未见面,不便上去当面交还飞剑,仍想待优昙大师驾到再作计议。不想道友已跟踪来此。愚姐妹道力浅薄,终恐引起别人觊觎这座洞府,一年到头俱用云雾将谷上封住。
还恐被人识破,在云雾之下又施了一点小法。除非像玄真子和几位老前辈知道根底的人,即使云雾拨开,也无法下来。不知是哪位仙人有此本领?
请道其详。”紫玲吐属从容,声音婉妙。有音色化魂之效,比寒萼的肉身传感更胜一筹,逐渐惑人于无形之中。
司徒平听得有神尼优昙与东海三仙三与,知是投奔计画生效,当然不会说认得白矮子,遂躬身答道:“弟子实是无意误入仙府,并无其他用意。
那拨开云洞的一位仙人素昧平生,因是在忙迫忧惊之际,也未及请问姓名。他虽说了几句什么紫玲谷秦家姐妹等语,并未说出详情。弟子愚昧,也不知话中用意,未听清楚。无端惊动二位仙姑,只求恕弟子冒昧之愆,赏还飞剑,于愿足矣。”
寒萼闻言抿嘴一笑,悄对她姐姐紫玲道:“原来这个人是个呆子,口口声声向我们要还他飞剑。谁还希罕他那一根顽铁不成?”司徒平本是着意克制,不敢仰视,因为秦寒萼向她姐姐窃窃私语,听不大真,不由抬头望了她二人一眼。
正赶上紫玲面带轻嗔,微微瞪了寒萼一眼,更令司徒平心神把握不住,再加上紫玲姐妹浅笑轻颦,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朱唇款启,越显得明艳绰约,仪态万方。
司徒平又是内愧,又是心醉,不禁脸红起来。魔由心生,逐步踩入罗网。魔功已侵入元神。阴魔再不能坐视不理。五台虽是邪派,失势后渐趋沦落。为生存,无不用其所能极致,于道德之外,但也是玄门一脉。
异派如摩伽仙子玉清大师也奉祀连山大师为宗主。纵是妖道凶顽,残民无恤,放纵物欲,也是自私为尚,受害的也只是不幸碰上的人。唯独魔宗要旨:上天下地,为我独尊。
野心超揭,要天下全体民众无辜惨陷入乌天黑幕,过着魔奴的非人生活。所以虽有邪正之争,也必须放下,灭魔为先。于是微化法体,以先天真气护持司徒平元神。
司徒平已三尸元神失守,多了一重入侵,也茫然不知。先天真气外阻魔功围困,内探三尸元神,才知采战也是魔功,根源已败,无怪毫无抵挡之力。
继听紫玲问道:“尊剑我们留它无用,当然奉还。引道友来此的那位仙人既与道友素昧平生,他的相貌可曾留意?”司徒平在先天真气护持下,心神一正,应对自如,反不似先前低头忸晏。
也是似醒非醒的把老头形象打扮说出。紫玲姐妹彼此相对一看,低头沉思起来,是觉到魔功似驻非驻,司徒平还有着自我的存在。忽见她姐妹二人玉颊飞红,有点带羞神气,是立下决心以色身施法,道:“这位前辈便是嵩山二老中的追云叟。
他的妻子凌雪鸿曾同先母二次斗法,后来又成为莫逆之友。他既对道友说了愚姐妹的姓名,难道就未把引道友到此用意明说么?”这是导引司徒平入思两性关系,以夫妻为幌。
只要司徒平想到白矮子的疯言疯语,由夫妻引到敦伦,即可点燃欲火,助魔功赤化三尸元神。可惜司徒平元神已隔入先天真气,欲火燃不起来,只谨慎答道:“原来那位老前辈便是天下闻名的追云叟。
他只不过命弟子跟踪下来寻剑,并未说出他有什么用意。如今天已不早,恐回去晚了,师弟薛蟒又要搬弄是非,请将飞剑发还,容弟子告辞吧。”
紫玲技穷,只得答道:“愚姐妹与道友并无统属,休得如此称呼。优昙大师未到,相烦道友异日助先母脱难之事不便冒昧干求。道友归意甚坚,难于强留。飞剑在此,并无损伤,谨以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