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悠看着他,牙关颤抖。
从小到大,他被无数人问过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褚小悠跟个“狼孩”似的,他刚开始只知道害怕,不知道这害怕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告诉别人我是个双性人。
但还是有无数人莫名其妙的问他:双性人啊,双性人那你是男是女啊?
一个双性人,他怎么回答别人我是男还是女?他就是一个双性人。
后来,有人找来了所谓的专家,给他一件裙子,一件小王子般带领结的礼服,装作温柔的问小悠喜欢哪件衣服啊?
褚小悠选择了王子的礼服,可是那些人不会高兴,他们会皱皱眉,或者轻飘飘的说一句我们小悠想做男孩子啊。
褚小悠感觉到了厌烦,混乱。
他到底是男是女,还是变态?
可不止他思考,他身边完全不相干的也要替他思考,他听过无数次他们窃窃私语,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这做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啊,我们再研究研究,看看他的器官?再比对一下心理性别?
那会褚小悠表达能力比现在还弱,他被强制性的要求检查身体,褚小悠像只小疯猫一样咬他们,狠狠的抓伤他们,然后躲起来。
从这些人身上他学会了自卑,学会了自己的身体是可耻的。
他就是怪物。
渐渐的褚小悠长大了,他们也研究完了,开始有人说他要做男孩子的,或者激烈反对说他应该做女孩子的,褚小悠心底不管他们了。
他从见了黄家兰之后就决定要做个男人。
可是有些人不同意了,他们逼着褚小悠改变想法,让褚小悠再考虑,说你还小,你看看这条裙子。更过分的会笑他,你叽叽那么小,你装什么男人?
他看什么裙子?他就是小点怎么了?
褚小悠一天都没被当女孩子养过,他恨裙子,再也不和人接触,躲他们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们。
可是今天,他的弟弟问他:你到底是我哥哥还是姐姐。
褚小悠没有哭:“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带着黄家兰滚。”
看见他义无反顾的下车,楚小木在车里冷笑一声:“给我根烟吧。”
褚小悠皱眉。
“你放心,我妈让我跟乞讨的上线套近乎学的……说实话我本来觉得让我妈赖上你挺好的,但我恨你,看到你过的这么好,我恨你。”
“我不会跟着你。”
褚小悠没说话,楚小木也没有去找保镖让他们给烟。从小被人嫌弃,他跟褚小悠一样害怕与人接触,但跟着黄家兰过早的接触,楚小木还厌恶跟人打交道。
如果当初黄家兰留一点余地,褚小悠也许跟弟弟的关系就与林近言两兄弟一样,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如果,他们恨彼此。
褚小悠出了车,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变稀薄了,他看着楚小木从车里下来,走到黄家兰面前蹲下来:“妈,别哭了,我们走吧。”
黄家兰没想到谈成这样的结果,顿时哭的更大声了:“我就知道这个二椅子不会认你,就一二椅子……”
这话是方言,在场的很大一部分没听懂,连金主都只是眯起眼睛看向褚小悠。
褚小悠动动唇,难以启齿。
二椅子就是不男不女。
楚小木有点不想理他妈了,但是这些年他虽然怨怼黄家兰,但是黄家兰对他还算不错,这个愚蠢的女人用一生印证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黄家兰还在破口大骂褚小悠,褚小悠看在楚小木的份上忍了,可是黄家兰从来不知道收手:“楚小悠,你说,我当年为了你挨了多少打?我把你送出去是为了我自己么?我是为了你好,你弟弟连个小学都没懂,你就不管他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突然,她噎住了。
跟脖子被吊了起来一样,黄家兰突然右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咳的眼睛充血,很快她又咳都咳不出来了,单手撑在地上干呕,嘴巴里流出一坨一坨的口水,那病痨的样子让人皱眉,不敢看。
金主知道她是病发作了,想叫人把她弄走,可是褚小悠像只警戒的猫,立刻霸气的瞪向他:“郑铮,你要敢救她我现在就跟你完!”
“我的人,谁都不准跟她有关系!”
金主第一次被褚小悠叫名字,还是第一次被承认是他的人,挑眉没说话,倒是老太太那边的人赶过来了,看见黄家兰成了这样郑铮不管,头疼的给老太太去了电话,然后把黄家兰拖走了。
老太太这次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褚小悠眼不见为净早就躲在了车里,郑铮叹息一声,钻进车里看见小猫小身体不停的抖,眼睛通红却不肯哭。
他一会没说话,等待褚小悠消化。
褚小悠坚持着不回头看,把嘴巴咬的出了血也不回头看黄家兰怎么样了。
金主凑近他;“乖,黄家兰已经被我奶奶的人带走了。”
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褚小悠猛的抱住金主哭起来,这次他没有顾得上压抑,哭的声音特别大。
放学完的教学楼前没人了,只有保镖兢兢业业的守在车门口,一对恋人互相依偎。
等褚小悠哭完了,金主才皱着眉让褚小悠坐起来,小猫可能哭的太凶残,这会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金主拿手去抹,褚小悠突然出声:“用纸吧,用手越擦越脏。”
金主看他居然还嫌弃他的手,莫名好笑:“人家输了,你哭什么?”
“我不是怕她。”褚小悠抽了一下鼻子:“我就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坏。”
金主没说话,用纸擦去褚小悠的眼泪,鼻涕,目光落在他被自己咬得全是血的唇上:“痛么?”
褚小悠摇摇头,又低下脑袋:“嘴不疼,但是胸口疼……”
褚小悠本来今天绑了绷带就很难受了,刚刚被气的心口胸口全发胀,被绑绷带的地方感觉都勒得生疼。金主皱皱眉,伸手到他的薄衣下面,就这他的衣服为褚小悠解开一圈一圈的束缚。
因为褚小悠痛的缩脖子,金主的动作很慢,但是他已经感觉到绷带上湿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汗还是血,拉出那长条布条的时候,金主脸色已经铁青。
那上面有水,也有奶白色的痕迹,更加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