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名可秀指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心情愉悦之下,两人步伐轻快。行南越过天都峰后,名可秀见将近巳时,便携了卫希颜下山。
午时二刻,两人在京外南郊的方家峪先行分手,名可秀在铁卫护送下入城回枫阁,卫希颜则悄然潜向应该已行到钱塘江口的水师战舰。
城东候潮门外,政事堂诸公并枢府众官在钱塘江北岸迎候卫国师回京。
卫希颜在三四十名威武彪悍的亲卫护卫下,骑着大象登了岸,迎接的官员们仰着头看得目瞪口呆。在她身后,依然一袭青缎道袍的叶清鸿横坐在独角大犀牛的背上,容色冷然,嘴角有些僵硬,她宁可混在亲卫群里也不愿如此招人“瞩目”——卫希颜一句话打消了她这主意:或者你愿意抱着猩猩入城?
“这,这……庞然大物是何兽?”
“两根白牙的是象……是象牙!”
“那鼻孔上长角的又是何兽?”
“啧!那猴子好大,还一身红毛!真是罕见呐!”这是猩猩,耳朵灵敏的卫国师暗笑纠正。
“哎呀……那两人抬的大水缸里是甚么?”
……
卫希颜的回京掀起了一波风潮。
京城百姓都津津乐道着卫国师带回来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海外蕃国贡物,“大象”和“犀牛”成了京城盛夏七月里提及率最高的词,报纸也趁这番势头来了个珍奇动物大观园的连篇报道,受到坊间热情追捧。
“……你这可真是搅乱一池春水!”名可秀一头批着札子一头笑,“不知有多少孩童正翘首盼着你的动物园建成,卫国师,你可得努把力呦。”
卫希颜歪在正心阁临窗的镂空雕栏紫檀托泥榻上,背后靠着只石青色绣兰草的大锦枕,翻着手里的《三字经》,懒洋洋答:“这事已丢给了太仆寺,可不归我管。”
“你这甩手掌柜倒做得轻省,可怜了太仆寺,明明管马,这会成了百兽寺。”
卫希颜打哈哈,“我这是给他们开创钱路,建成后入园收费,每人百文,还不赚得肚儿圆?”
“噫?别忘了,五成收益是归皇帝内库的。”
卫希颜恼怒,“这小子!连动物都要刮层皮!”
“你撺掇皇帝拿出御赏园的动物,他可不得收点回报?再说,没有这进项动心,你当皇帝会这般爽快允了你修动物园?”名可秀批着札子一心二用。
卫希颜哼哼卿卿两声,“总之这厮就不是好的!……活该他生不出儿子!”说着便乐了。
名可秀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深幽幽的,说出的话也幽深:“说起来皇帝虽未立后,宫中妃嫔却也有了七八位,然迄今无子,连公主都未有一个……这确是有些奇怪了!”
卫希颜呵呵干笑两声,“谁知道呢?……没准是当年清鸿刺杀那一剑,嚇得他双股战战,吓得那个……无能了。”
她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前世时她的佣兵伙伴,身兼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的秦瑟琳八卦过宋高宗的不育真相,说是被金兵追杀一路逃到海上吓出的性激素失调,“恐惧让男人不举,也能让男人不育。”秦狐狸如是总结。
名可秀手中的墨玉紫毫笔顿了一下,挑唇,“是么?”
“很有可能!”卫希颜用力点头,目光认真看着书页,仿佛上面开了朵花。
名可秀看了她片刻,唇角滑过一抹笑意,低头继续批札。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
卫希颜觑她一眼,暗底吁了口气。
她手指翻过《三字经》的最后一页,忍不住赞了声:“这书编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