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闻无声都走几步,不远处忽然猛然炸响,他立即站定身形,望那炸响处望去,而不知情的军士们以为是狼牙来袭,竟是变得慌乱了起来。
没一会儿,满身是伤的萧翰钧就这么出现在了闻无声的面前。
他怀中的人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对方眉头紧蹙,嘴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已是不省人事。
“闻大夫,快……快救救他!”
萧翰钧额上的鲜血未曾止住,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只希望能让拓跋君牙尽快得到救助。
“他是?”闻无声目光一沉,直直地盯住了萧翰钧怀中的男人,其实萧翰钧不说,他也该知道此人是谁。
只是他没想到那拓跋君牙端是一副好皮囊,不过那副紧闭的眉眼之间依稀仍可看出对方出身行伍的肃杀之气。
“说来话长,闻大夫,请先随我进帐再说吧。”萧翰钧不便将满身污秽的拓跋君牙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压低了嗓音面带哀求地看了眼闻无声,在获得对方首肯之后,这就带着对方钻入了专为医官休息的营帐之中。
萧翰钧小心翼翼地将拓跋君牙放到了地上简陋的草席上,这才掀开了对方身上裹的披风。
闻无声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满是刑求伤痕的身体,但是令他吃惊的是,拓跋君牙身上更多的却是绳索捆绑的印子以及纵欲之后留下的痕迹。
“萧将军,这便是阁下对付叛将的手段吗?”
闻无声目光冰冷地投向了萧翰钧,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出身天策,素有高义的将军竟会纵容属下对尚未被定罪的拓跋君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翰钧觑见闻无声那冰冷的眼神,便知对方误会了自己,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他只是太过信任叶问水了。
“闻大夫,此事是萧某的疏忽,致使拓跋将军受此折辱,还望大夫先替他诊治伤势,莫要再耽误了!”
萧翰钧低着头不敢直视闻无声责怪的目光,甚至,他连再多看拓跋君牙一眼都不敢。
医者仁心,虽然闻无声之前对拓跋君牙并没什么好感,但是如今看见对方这副凄惨模样,心底到底还是软了。
闻无声轻叹着摇摇头,随即一边握了拓跋君牙的手为他把脉,一边观察起了对方身上这不正常的绯色。
片刻后,闻无声方皱紧了眉头,对萧翰钧质问道,“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歹毒的媚药?!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萧翰钧猛然一惊,他想起之前叶问水告诉过自己的话,急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不过中间自是略去叶问水与自己之间的纠结不谈。
“极乐引……这是西域都失传已久的一种媚毒,没想到居然还存在于世。”
听闻是一名心怀叵测的明教弟子对拓跋君牙下了这药,闻无声的眉心已是皱得更紧了。
“那该怎么办?”萧翰钧苦笑了一声,虽说陆枭到最后也没说为什么要设计他与拓跋君牙,不过结合对方明教的出身,想来此事多半也是源自多年前天策府在大光明寺造下的杀孽。那时候他与拓跋君牙正值年轻气盛,只懂遵循上令,绝不放过一名明教弟子,两人的长枪之下也不知死了多少明教冤魂。那些死在他们师兄弟联手下的明教子弟大多也与他们年龄相当,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光看面目却是不如今日狼牙军这般凶恶,只可惜朝廷一纸令下,多少冤魂往生。
那之后,心中颇觉悔恨的萧翰钧便由傲血战意心法改修了铁牢律心法,虽说他不愿再做一柄杀人的枪,但至少让他做一面护卫大唐的盾。
“都是冤孽啊。”萧翰钧忽又长叹一声,一手抚在膝头,久久沉吟。
闻无声先是用银针替拓跋君牙治疗了一下内腑的伤势,但随后却又面色沉凝起来。
“我可以替他治疗内伤与外伤,但是这媚毒却非一时半刻能解。如今他经脉之内媚毒逆行,如想暂时缓解毒性,必须……”
闻无声不知为何忽然噤声,萧翰钧看着不时发出一声低低呻吟,显得极为痛苦的拓跋君牙,竟是不顾自己一方大将身份冲着闻无声俯身拜地。
“请闻大夫务必救我师兄一命,萧某感激不尽!”
“他竟是你师兄吗?”
闻无声不曾知悉拓跋君牙的身世,他惊闻拓跋君牙居然是萧翰钧的师兄,心中又是重重一沉,出身天策却任职神策的将领,倒还真是少见啊。
“萧将军,你且起来吧。”闻无声抬手扶起了萧翰钧,他见对方面色惶惶,似是极为担心拓跋君牙。
“这缓解媚毒的法子我告诉你便是。”闻无声悄然站到萧翰钧身边,在他耳畔如此这般的低声交待了一番,却见萧翰钧那张古铜色的面颊竟也是如同拓跋君牙那样很快烧得通红,随后却又不知为何变得铁青。
“怎么会这样!这……”萧翰钧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愈发痛苦的拓跋君牙,他可以明显地看到对方胯间那不正常的蠕动,而在闻无声向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他也明白为何拓跋君牙会如此了。
“若要救他,只此一法。萧将军,你自己斟酌吧。闻某先出去了。”
闻无声无奈地摇摇头,随即缓步走到了营帐门口,他随后掀开门帘,目光却像是被吸引般情不自禁地往拓跋君牙身上多看了一眼。
他想起之前那士兵对自己说的话,心中对这位神策将军的处境多了几分怜悯,也多了几分疑惑。
这个男人当真会叛投安禄山吗?或许……也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