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爬了过去,颤抖的手指扣住陶瓶的破口,用力一拔。瓶口离开干燥的红唇,一股黄色的液体奔涌而出,有几滴溅在邢飞扬脸上。
他没感觉似的用手轻轻摸去那些液体,露出那张仍未瞑目的俏脸。邢飞扬张口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嚎,却没有一点声音。
纷杂的意象在脑海中不断飞旋。师娘何莲心被一群人缚住四肢,按在长几上轮番奸淫…师娘被砍断四肢,拖到后院水池边的大石上,钉在地上,继续玩弄…
师娘的乳房被人割下,完好的一只钉在房门上,另一只则被挂在矛端…不知有多少东西捅入师娘的下身,至少有一把宽背大刀…那伙人用手撕裂了师娘的下身,一直撕到露出子宫…
有人把师娘的一只断臂深深插进她的肛中…他们把陶瓶塞到师娘嘴中,打掉瓶底,狞笑着往里面撒尿…
师娘大睁的双眼…不知过了多久,泥偶般的邢飞扬眼皮一动,手脚一阵痉挛,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在院中四下摸索。
到处都没有柳霜怀的踪影,也没有师父、师兄的踪影。等把师娘的散在各处的遗体收拾好,掘坑埋在池边,邢飞扬多少恢复了一些神志。
他站起身来,揉了一下发木的膝盖,擦擦嘴边血迹,摇摇晃晃走下山去。夕阳下“小牛”和青花马正在院外悠然地觅食,见到邢飞扬就亲昵的跑了过来,用脖颈摩擦他的身子。
邢飞扬木然地拍拍它们的脖子,翻身上马。但他脚底一滑,从另一边跌了下去,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牛”奇怪地看着主人,用嘴咬住邢飞扬的衣襟,把他扯了起来。邢飞扬蹬了几下,才又踏住马镫,骑上马背。
“小牛”撒蹄向山下奔去,跑得很稳。青花马紧紧跟在后面。这个山洞是他与小师妹发现的,其实那只是山壁上的一个凹处,但当时两个孩子还是很开心。邢飞扬拉起水仙子,平静地问道:“玄武观在什么地方?”
看到玄武观时,天色已近黎明。离大门还有四五丈远,邢飞扬便腾身而起落在墙头。整个玄武观黑沉沉一片,没有一线灯火。他落在院中,拔出长剑,一脚踢开大门边的小屋,两名道士被响声惊动,刚迷糊糊睁开眼,脑袋就滚到了墙角。
邢飞扬毫不迟疑地奔到院侧的一排卧房前,挨个踹开门见人就砍。等他踹开第三个房门,屋里的三四个人已经惊醒,光着身子从床头壁角拿出武器。
邢飞扬一言不发的长剑疾出,几人一招未挡便已了帐。第四间房子里却没人,倒是对面隐约奔出六七个人影,拎刀挥剑逼了过来。
片刻之后邢飞扬身后倒下一堆尸体,他闯入对面的房中,眼光一扫,长剑抵在房中唯一那人的颌下,冷冷问道:“黄明翔呢?”
那人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这个人半夜三更疯魔般冲入观中,见人就杀锐不可挡,早吓得腿都软了“走…走了…”“去哪儿了?”“雁…雁门…”“什么时候走的?”
“十…十天前…”邢飞扬一愣,十天前?怎么可能?看那些血迹和精液,摩天崖上的惨剧顶多发生在一天之前。手上一紧,长剑刺入喉头半分“什么时候走的?”邢飞扬从那人喉中拔出长剑,飞身将玄武观各处搜索一遍。
在观后的厨房里又杀掉几个人,然后便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试图避开的他的视线,潜入树丛。没等邢飞扬挺出长剑,那人就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纸张递到头顶,颤声说:“大侠饶命…”
“黄明翔呢?”“去…去了雁门…”“什么时候?”“十天前。”邢飞扬终于相信黄明翔已经离开,但又问道:“为什么?”那人口齿流利一些“铁虎堂来信,让黄四爷把兄弟都带到雁门去。”
“你们为什么没去?”“黄四爷临走时,交待小的们把带不走的东西都变卖了,换成银子送到了雁门。”邢飞扬斜头看看那些纸片,伸手接了过来,右手长剑一递,刺进那人心窝。
东方隐隐露出一线阳光,邢飞扬手持滴血的长剑,站在观中的树丛旁静静思索:“既然不是黄明翔干的,那会是谁呢?师父、师兄、师妹又去了何处?…无论如何,此事与赵无极脱不了干系!”
邢飞扬收起长剑,转身出观,骑上青花马,迎着初升的太阳直奔金陵。一路来回换马,除非困极在路边盘膝调息,或是小憩片刻,邢飞扬没有半分松懈。十二月初三午间,已进入金陵。他先找了处客栈,放好青花马和水仙子,顾不上收拾便直奔粉雀院。
在路上他已经想好,如果还象以前般在旁窥视,以他一人之力,很可能再与赵无极失之交臂。依自己现在的功夫,即使不能战而胜之,脱身还有八分把握。艺高人胆大,干脆深入虎穴,探个究竟。沙万城走进东院,回首含笑道:“请公子略等片刻。”
邢飞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沙万城心中诧异,但脸上丝毫不露声色,撩起帘子走了进去。不多时,沙万城出来,躬腰请邢飞扬入内。他立在阶下低声说:“南宫小姐面嫩,公子多多包涵…”
邢飞扬仰脸径直入室。沙万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妥,但心里还悬着赵无极的事儿,只好摇摇头,不再想这个奇怪的豪客,转身走向大门。邢飞扬走进客厅,就见内室珠帘边站着一个宫装的女子,她伏下身子,柔声说:“欢迎公子。”
邢飞扬看看室内格局,拿起一张椅子放到西首的窗边,闭上眼睛一边吐纳休养,一边倾听外面的动静。南宫媛等了一会儿,不见邢飞扬有何动作,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这个沙万城所说的一掷万金的贵客,居然闭上眼睛对自己毫不理会,不由心中诧异。
但看着看着,冰雪聪明的南宫媛似乎觉查到什么了,她起身给邢飞扬泡了杯茶,便静静坐一旁,等待可能发生的不可预料的事情。见赵无极突然闯出驿馆,墙头又冒出一群铁卫,埋伏周围的粉雀院诸人愣了一下,便立即暗中握紧兵刃。
待追兵涌上大街,与己擦肩而过,不言声的挥刀砍了过去,掩护龙头老大的行踪。赵无极飞速回到粉雀院,不待看门的反应过来,便闪身入内。守在门口的沙万城见事情紧急,连忙跟了上去,低声对直奔东院的赵无极说道:“南宫有客…”
赵无极转身疾步走向大厅。进入厅门,赵无极负手叹道:“事情有变,老二被杀,我得赶紧离开…”沙万城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说着右手袖底铁爪毒蛇般飞射出去,紧紧抓住赵无极的左腕,左手擎出一把雪亮的短刀,横在胸前。赵无极突然受袭,大喝一声左手疾翻,握住爪下的铁索,回身怒视这个一脸虬髯豪气干云的沙万城,咬牙问道:“为什么?”
沙万城瑟缩一下,立刻抗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嗖嗖”数声锐响,十余枝劲箭从厅中梁上射了过来。赵无极闪身避开利箭,沉腰左手一扯。沙万城手上一震,身子被带得向前踉跄一步,他连忙松开铁索,跳到门外。
魏若文与一个身材长大的汉子并肩而入,挡在门前。赵无极心头在滴血,闪身后退,回肘击中一个梁上跃下的铁卫胸口。
左手一抖,把铁索握在手中。魏若文不等他松开铁索后的机簧,解开铁爪,一挥铁尺,身后的奔出的铁卫与那个手持锯齿刀的汉子便涌上前去。
沙万城的铁爪打造极精,锋税无比,刚才扣紧赵无极的左腕,已经伤了他左手上的筋腱。赵无极一声厉啸,飞身而起,弹丸般弓背弹向东边的窗户,左手铁索一挥,格开飞蝗似的利箭。
刚刚破窗而出,赵无极右手便拍在窗外守候者的肋下,将他远远击飞。接着手腕一翻抓住窗柃,腾身跃上房顶。身在空中,他就听到背后尖锐的劲箭破风之声,赵无极心下一掠,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高手,如此内功如此箭法,身在半空委实难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