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元道:「我未得容成召唤,维持形体不足一刻,你……」
此时辛元剑落下地来,恢复原状,忽听那妖物的声音狂笑道:「这下只剩下一只小猫,你们还想逃到哪里去?」
辛元想不到它一路尾随至此,眼中怒火闪烁,身形却渐渐隐没了。
苗濯玉一颗心沈下去,他看着那黑雾渐渐靠近,取出春璧珠放在容成身上,低低念了一句法咒。那春璧珠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围在容成身周缓缓飞动,那暗红光华逐渐蔓延,将容成笼罩在内。
那黑雾狂笑道:「龙珠!?小猫儿真乖,拿来孝敬我的麽?」
苗濯玉恍如不闻,拿起辛元剑,回身踏上几步,立在容成身前三尺之处。
妖物狞笑道:「这障壁不堪一击,你不过是只小猫罢了,真以为自己能驾驭得了这龙珠?白白糟蹋宝贝。快快丢下剑,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苗濯玉抬起眼,一字一字地道:「西方白虎星君座下苗濯玉,请阁下赐教!」言罢一挥手中辛元剑,冲了上去。那黑雾呼啸一声迎了上来,阴风如刀,从苗濯玉脸侧吹过,割出一道淡淡血痕,一条血线自脸颊上缓缓划过。
辛元剑虽然厉害,但对於苗濯玉实在是太过沈重,他武艺平平,偏又不肯後退一步。那黑雾虽忌惮辛元剑,几招下来,仍在苗濯玉身上留下不少伤痕。那黑雾得意笑道:「小猫儿,你不行的,死心吧。」苗濯玉只当听不见,咬牙苦斗。每过一招,他身上都添一道新伤,这些伤痕一道重似一道,鲜血淋漓,早将他的衣裳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一举剑一移步,都痛得锥心刺骨。
再斗几招,一股黑雾重重击在苗濯玉腰腹上,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远远摔了出去,辛元剑脱手掉在一旁。那团黑雾浮到他身前,狞笑道:「你主人欠了我的,我就在你身上讨回来。」卷起辛元剑,一剑穿透苗濯玉右胸,直直钉入泥土中。
苗濯玉双眼一瞬睁大,鲜血从嘴里不断涌出,染污了他白`皙的脖颈。那黑雾嘿嘿一笑,懒得再理会他,游到容成身前,伸手将那春璧珠抓住手里,一口吞了下去。仰头狂笑,叫道:「我已服了龙珠,再吃下这白虎的内丹,天上神仙虽多,能奈我何!」
苗濯玉受伤虽重,却没失了神志,他抖抖索索地抬起左手,在右胸伤口处施了个法咒,慢慢将辛元剑抽出来,将剑身撑在地上,艰难之极地坐起来。他脸色本就苍白,这下更是白得全无人色,脸颊上溅着点点鲜血,触目惊心。
他无力站起,凝着一口气举起辛元剑尽力一挥,一道电光向那黑雾袭去。那黑雾想不到这小猫居然还未死透,一时不防,正正中招,便听鬼哭声起,又有数十鬼魂消散。那黑雾大怒,想容成已是案上鱼肉,转头向苗濯玉游来。
苗濯玉双手握剑斜在身前,冷冷地瞧着它。那黑雾忽然顿了一顿,一根暗红锐刺忽地从雾中刺出。它向着苗濯玉再靠近些,随即又有一根锐刺刺出。但见那锐刺越来越多,顿时将它刺得如同海胆一般,那刺上蓦地红光大盛,那黑雾长嘶声处,渐渐消解无踪,只余那长满了刺的春璧珠留着空中,随即却也碎裂开来,化作微尘,随风散去了。
苗濯玉手中的辛元剑再也握不住,叮的一声掉到地上。他拼尽全力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容成身边走去,一面走,一滴滴血珠一面顺着他的衣裳滑落下来。
容成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圆月初升,如霜月色倾泻一地,苗濯玉望着他的脸,微微笑了一笑,身子一软,就此倒了下去。朦胧之间,似乎有什麽透体而出,渐渐消散了。
第六章 悠悠我心
极东之地,有谷曰汤,汤谷中有双生桑树,长两千余丈,大两千余围,同根而生,相扶相倚,故而名曰扶桑,乃日出之处。入了夜也不似别处寒冷,仍旧暖融融地,郁垒令人在树下安置了一张小几,挂了几颗夜明珠,摆了些茶点,同朱雀星君神荼对坐饮茶。
郁垒饮一口茶,悠然回味半晌,笑道:「你瞧,几样东西便轻轻巧巧赚容成去干活儿,这笔买卖做得颇合算。」一面却又有些不舍,道,「只不过常仪的蛇皮确是好物,等容成回来,我去向他讨就是了。」
神荼道:「这事若给他知道,只怕又要找你打架。」
郁垒跃跃欲试道:「我难道怕了他!那妖物杀之不死,你的真火也要烧个一时三刻,我那春璧珠虽也有用,但怎样塞进它嘴里,却是难题。容成去了,一道雷劈它个干净,岂不爽快?何况他时时抱怨辛元剑快要生锈,你我也乐得清闲,这叫做各得其所。」得意洋洋地叠起双腿来晃了晃,道,「我青龙星宫掌谋略智计,难道是白叫的?也好早些让他将那什麽太子抛在脑後,老子见他去东海就来气!」
神荼若有所思,道:「他……还对那殷明念念不忘?」
郁垒道:「那也未必,我同他说是杀妖是在冬日,他也应了下来。他二人本就不是两情相悦,这些年连那太子的头发丝儿也没见到一根,便是有些情分也磨没了。容成他不是黏黏糊糊的性子,多半也该撂开手了。今年没去,以後那也不必去啦。」
他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抬眼看天,忽见白虎星宫光芒暗淡,一时呆住了。
神荼脸色一沈,道:「那妖物是妖怪鬼魂凝集而成,须以天雷击散,你告诉容成没有?」
郁垒喃喃道:「……给他那只小花猫气忘了。他见了那妖怪时,也该知晓才是。何况那妖怪也不是什麽厉害角色,容成他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