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濯玉默然看了这印半晌,忽然起身从一旁小柜中取出一只布囊,连同那天师印一同放入衣袋,开门走出去,竟然轻轻巧巧地从那法阵中穿了过去。
白乌鸦原本蹲在檐头打盹,见苗濯玉出了房门,不由得呆了一下,化出人形落在他身前,道:「濯玉,你……你出来了?」
苗濯玉道:「我从前为了好玩,收了些声色草籽在卧房里。这草籽佩在身上可藏匿气息,自然便出来了。」
萍翳道:「你……你要做什麽?」
苗濯玉道:「他心中始终惦记那东海太子,我何必在这里自讨没趣。」
萍翳奇道:「怎会?你同星君大人这样久了。」
苗濯玉淡淡地道:「他要我去那玉印,若找不到,便杀了我。」
萍翳又是一呆,重复道:「怎麽会?」想了一想,劝解道,「方才维朱不是说道玉印寻到了麽?隔了这许多年,我猜容成大人不过是只想放出那太子罢了,并无他意。」
苗濯玉默然半晌,他在容成身边虽有百年,神仙寿数无穷,百年也并不算太久,原本盼望萍翳说出「决非你想的那样,容成大人寻这印另有他用,与那太子无干」,却终於失望。隔了一会儿,又道:「容成识得那太子,有多久了?」
萍翳道:「这个不太记得,想来总有六七百年了。」
苗濯玉不再做声,百年朝夕相伴,却终究抵不过七百年的相思。
罢了,当年若不是被容成捡回来,早就冻死饿死在那小镇上,如今再怎样,只怕在他心中也不过只是野猫,连仙禽瑞兽都比不过,何况是!翔九天、掌控四海的龙族,更没有与白虎星君并肩的资格。
连当初那伤了自己的妖物都说,你不过是只小猫罢了。
苗濯玉在庭前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笑,道:「他要救那条龙,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萍翳一怔,道:「你要做什麽?」话音刚落,便见苗濯玉右手结印迎面拍来,当即昏迷过去,顺着房门慢慢坐倒在地。
容成夜里离开卧房,在兵器房里睡了一夜,他心中有气,却仍惦记着苗濯玉,睡得不甚安稳,清晨似睡似醒时候,听得房外有人踱来踱去,便道:「施留,有事便进来。」
施留推门进来,行了一礼,道:「星君大人,昨日深夜郁垒大人命人将寻到的天师印送到了六术宫,维朱寻不到大人,便将玉印交给了濯玉,如今萍翳昏在卧房之外,濯玉同那玉印都不见了。」他说得急迫,却仍是有条不紊。
容成听到「天师印」三字时,脸上喜色展动,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最终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简洁道:「找。」
苗濯玉并没施用隐匿之术,找起来并不为难,他也并没走多远,是在不远处的昆仑山中。容成落下地来,看着苗濯玉道:「你在这里做什麽?」
苗濯玉也不回头,看着眼前的水流道:「散心。」
容成道:「你闹什麽?」
苗濯玉缓缓转过身来看他,道:「我看你这张脸看厌了,不想再看,所以才逃出来。」
容成压不住心头怒火,扬手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道:「玉印在哪里?」
苗濯玉扭过头,慢慢吐了一口血水,指着那道羽毛也漂浮不起的弱水道:「被我丢在里面了。」
容成也不多说,几步迈入水中,当即沈入下去。苗濯玉望着他沈没之处,身形微微一晃,脸上终是掠过一丝凄凉之意。
过了半晌,容成踏出水面,衣衫头发居然半点未湿。他大步走到苗濯玉面前,冷然道:「没在里面。你藏在哪里了?」
苗濯玉扬起头来看他,嘲笑道:「就在水里,你没本事找到罢了。」
容成勉强压了压火气,道:「你不想看我,要去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