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一手连忙捂住了他嘴,垂下头,汗珠滴落在手背上,有些颤抖地开口:「楚穆,我是楚穆。」
夜的阴影下都看不清彼此神情。
失神的妖终于张了张嘴,「……楚穆。」
他便俯下身,亲吻他冰冷的唇。
不知何时起,法阵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只剩下雪地上毫无生气的刻痕一根根,夜光把两人重叠影子拖得很长,亲吻的模样像是静止的塑像。
靠的那么近,错觉相爱般的肌肤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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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还一心修道,川山的最深处,几乎从不会有人踏足而强大的灵力,让同类亦是望而却步。除了个偶尔来掀他摊子、找他扯扯皮、打打架、活动活动筋骨的老道士,实在是很烦之外,日子倒清静得很。
直到那天老道士照例一口气喝干他上好茶水,重重放了杯子,用旧袍子擦了擦嘴。
「小璃子,帮老衲个忙好吧?」
猫妖左手已聚起妖力,面上却是带着笑,「老不死的别学和尚自称,不地道。」
那老不死的根本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儿,腆着老脸,「山脚下张家村就那么一个私塾,贫僧这一走就不知何年何月才回得来,娃儿们少个夫子……咱着实过意不去。」
君璃用袖子抚了抚竹凳,端端正正坐下,「嗯,然后?」
「嘿嘿嘿嘿嘿,这个嘛——咱觉得你去当个夫子就不错。到时候在山脚再弄个房子,教娃认字算术就行。」
猫妖还是笑,只是声音已经冷了,「你知道,我不喜别人接近。」
老道长忽然就弯了双眼,干脆把双脚也盘上竹凳,伸出一根干巴巴的粗糙手指在他面前晃。
「啊呀,俺的璃子,五百年从未走出川山一步,你难道不想看看山外是什么模样?那些只拥有短暂生命的东西又是怎么在活?」
这可是真正的好奇心害死猫。
日落之前他缓步走近那座破破烂烂的茅草棚子,稚嫩童声依依呀呀人之初性本善。火烧云照得整个天都是通红通红,他在几步外像是不适应这样喧嚣一般停了停,方又迈了步子。
到底还是来了。
最后他站在草棚门边,没觉察到念书声忽然都停了,五六岁的娃鼻涕都还挂在脸上,一个个睁大晶亮的眼望着他。猫妖平静地开口,对半倚在木柱上教小孩读书的人。
「君璃,新来的夫子。」
那时候猫妖的面容半边浸在阴影里,逆光浅浅只勾勒了他小半个轮廓,深碧深碧的瞳反着天边火一样的颜色,素衣墨发,长身而立。
那人似乎好久才回过神,微微笑起来,「在下纪青玄,幸会。」
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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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明晃晃的日光晃了眼睛,头痛得很。睁开眼才发现晃眼的不是阳光,是山洞外没有边际的雪白。
脚边一堆火烧得很旺,把整个山洞都烤得暖暖。猫妖裹紧衣衫撑着山壁站起来,身体酸涩得厉害,嗓子也跟着了火一样,喊不出一个完整的音,刚要迈出去就被人从外面按住了肩膀。
楚穆问:「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