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声嘶哑凄厉,听在人的耳朵里,就跟听着钢锯条在拉木头一样,很不舒服。
不但如此,还悲凉。
吴无务突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直接往后倒去,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的额角抽了抽,去把椅子扶起来。
这些响声干扰了外头那只乌鸦的叫声,不到一分钟,就又传了进来,吴无务青着脸喊管家把乌鸦赶走。
管家应声,照做。
不多时,花园清静了,客厅亦是。
吴无务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他看看对面还在休闲喝茶的男人,跟一瘟神似的杵着,半响,他闭了闭眼说道,“我尽力。”
常钦放下茶杯,“多谢。”
他说完便走,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多做停留了,省的彼此碍眼。
吴无务的右手捏着左手的虎口位置,用了很大的力道,“有了爱,也获取了感情,像个人了,干的事依旧不是人事。”
跨出门槛的常钦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吴无务说,“慢走不送。”
常钦转身,昂首道,“还有件事。”
“……”
看着脸皮极厚的男人,吴无务有种想让管家放狗的冲动,他那么想,倒是没有那么做,心存忌惮,怕自己细心打理的房子被对方给毁了。
冬天的日头短,一不留神,天色就昏沉了下来。
另一边,程明星从医院出来,她的鼻子无端流鼻血,这种情况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超过三次才觉得有可能不是上火的问题,就过来做了个检查,报告等到下周二才能拿到。
包里的手机响了,程明星拿出来一看,见到来电显示,她的眉心就蹙了起来,没接,直接挂了。
电话又响,程明星再挂。
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接通了,口吻很不耐烦的说,“妈,今天餐厅发生了一点状况,我一直都在忙着处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如果不是她的职位摆在那儿,要应付突发事件,程明星都想把手机关机。
那头传来一个声音,不是程妈妈,是个男人,语气温声细语,“程小姐,是阿姨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让我联系你的,打扰到你了吗?”
程明星一愣,“没有。”
男人做了自我介绍,他姓温,温文尔雅的温文,还说他在约定的地方,已经到了。
程明星掐掐另一只手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些,“我这边堵车。”
男人体谅的说,“不要紧,我今晚没有别的安排,等一会儿也没关系,程小姐路上开车慢点。”
程明星想说什么,对方已经跟她打了招呼,听着嘟嘟声,她哭笑不得,不是头一次相亲,这种类型的还没接触过,看似没有性格,实则很有主见。
到了那儿,程明星见了电话里的人,温文尔雅,和名字很贴切,对方一见到她往桌子那边走去,就很有礼貌的站起来给她拉椅子。
第一印象不错。
男人说话的时候,会看程明星的眼睛,不会给人一种不尊重的感觉。
程明星的思绪有点飘,想着餐厅白天发生的事,客人之间的打闹会不会在网上引起恶意的舆论,给餐厅造成多大的影响,她也想着医院的检查,报告没出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某个指标出现了异常波动。
温文看出女人的走神,他没再继续对这座城市的评价,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便侧头去看窗户,那上面映着女人的身影。
发觉男人不再说话,程明星回过神来,有些抱歉的笑笑。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
激情高涨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挖不掉,谁也替代不了。
等到激情褪去,对生活,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变的麻木,遇到合适的人,也生不出想去尝试的念头,换一条轨迹走,需要很大的勇气,必须承担这条轨迹会是个死胡同的风险。
程明星没有那个勇气,她不挪动。
一顿饭结束,一对男女一个向西,一个向北,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半路上,程明星拐弯去超市,打算买点东西,她刚下车,程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明星,你大舅妈那头来准信了,男方很满意你。”
程明星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哦。”
“哦什么啊。”程妈妈说,“你呢,怎么想的?可以的话就跟人好好处一处,不是妈乱说,那男方真的很优秀,就是把他跟你老板放在一起,也差不到哪儿去。”
程明星推着小推车往超市楼梯方向走,“他不适合我。”
程妈妈一听就不乐意了,“不适合不适合,回回你都是这么个答案,怎么,你妈是那么好糊弄的啊,程明星,你能不能站在你妈的角度想想?”
程明星边走边说,“妈,我在超市,晚点再说。”
程妈妈的态度强硬,“你给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程明星的情绪有点失控,她的胸口起伏不定,下一秒就晕倒在地。
等到程明星醒来时,她就在小推车边上,有几个人远远的围观,不敢靠近,怕被讹,只有一个小女孩蹲在她的脚边,关心的抓着她的手问,“姐姐,你没事吧?”
程明星说没事,“谢谢。”
小女孩眨眨眼睛说,“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我也会生病,每次我一生病,我妈妈都会给我喝很苦很苦的药,你也可以喝,喝完了,病就好了。”
程明星刚要说话,就见一个中年人过来,把小女孩拉走了。
要不是那小女孩有喊爸爸,真容易让人误以为中年人是人贩子,那脸黑的,好像程明星有传染病似的。
程明星按按太阳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黑色外套,今晚那顿饭上,她没吃什么东西,应该是低血糖犯了,寻思买几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