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可是……
那天他狩猎途中突然感觉无趣,打算去新设的中书省探探,也许顺便戏弄戏弄他的美貌丞相。
却,见到莲年被皇后打得肿胀青紫的脸。
事后回想起来,事情也许在那时就悄悄失控了。
那一天他愤怒异常几乎要当场废了皇后,如果不是顾全大局留着皇后有用处,他也许会让人把皇后重重打死以泄心头之恨。
当时,他以为这份愤怒来自皇后差点破坏了他的乐趣。
莲年对他尚有用处,他不容许任何人动莲年,即便不涉情爱,他们依旧是彼此扶助的君臣。
当时为什么会这么一厢情愿呢?
与他当初设想的不同,尽管登上相位大权在握,十年来莲年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不,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改变。
昔日在他面前强硬直言的少年变得内敛,懂得留话。
曾经在对弈时拼尽全力也要赢他的人,再也不曾认真与他对弈。
岁月有功,莲年日渐了解表面上的输赢并不重要这一点,不再参与骂战。
还有……
那个曾对承幸感到屈辱愤恨的少年,明明说过这是莫大污辱要以死明志,竟然抛开礼教媚态横生地勾着他,在情欲里与他翻滚嬉闹。
他晓得,莲年不是对情欲开了窍,而是知晓朝臣权力全来自君王宠信,既然他所以美色得到权力,免不了频繁承幸以色媚主,避不得便接纳之是莲年的坚强。
而他喜欢莲年的柔媚,即便仅是伪装。
尽管如此,那双眸子里的清明却全然未变。
十年来,莲年眼中的华胥之国、天下大治竟然完全没有改变。
跟外人想得不一样,他不是为了赢愿意失去天下的昏君,他处置纪家并不全是为了逼莲年认输。
如果莲年认输,他不介意将莲年纳入后宫,与他下一辈子棋,直到腻了为止。
如果莲年不认输,走过这一关他将再无弱点,未来宦途没有人能扯得下他。
可是父母之亲人伦大义,他不认为莲年能狠心到无视生父安危也执意留在官场,推行他认定能改变天下的新法。
莲年从不如他所想。
让莲年去监斩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算是罚他又一次令他失望吧。
他知道莲年会很难,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不过那又何妨?
自古以来站在权力之巅的,谁身上不是染满鲜血,是敌人的血或亲人的血又有何差别?
他却没料想到莲年会崩溃。
一夕之间莲年叔父一家尽亡,父亲自溢,母亲自尽,原以为尚存一脉的弟弟纪綮也死在押往边关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