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黑松在海风中发出声响,微暗的天色看起来根本不像白天。
他站在砂地上。
不去理会被海风打乱的头发,节凝视着在眼前展开的光景。
凝视着在那映着昏暗天色的狂潮当中,惊人的强大力量。
无边无际。
世界竟是这么宽,这么广。
原本不去看、不去想的事物,现在冲破门扉,像洪水般一涌而出。
难以形容的感觉逐渐浮在眼角,从脸颊滑落,滴到下巴。他用揣揣不安的指尖触摸,感觉冰冷又湿濡。
微启的唇瓣轻轻颤抖着,吸入的空气在喉头发出咻的声音。
在他蹙眉的那一刻,眼泪有如溃堤一般滴落,节用手心擦拭被泪水浸湿的双颊,当场蹲下来。
他并不觉得伤心。
只是,感觉自己很悲惨。
痛切的体认到在狭小的世界里挣扎的自己有多么渺小,呜咽声痛苦的哽住喉咙。感到有只手无声的顺着肩膀上下滑动,节胡乱的挥开那只手,好几次、好几次。
他就像个正在发脾气的倔强孩子,自己也无法控制。
他用手捂住两只耳朵,想要拒绝一切。手被人抓住,从耳朵上拉开。节扭动上身抵抗,但是拘束双手的力量也没有减弱,节抬起哭皱的脸孔。他面对面看到柾臣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接着,身体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
「不要紧。」
随着包裹自己的暖意,在极近的距离听到柾臣的声音,原本哽在喉咙的东西顺利的消失了。
「不要紧的。」
柾臣像是念咒似的反复对节说着,节在他的胸口大声哭泣。
将身体任由车体在马匹牵引下不规则的摇晃,节将上半身靠在柾臣的胸口。偶尔肩头会像是又想起来似的,上下轻轻呜咽着。但是眼泪已经止住了。
右颊好温暖。右肩、左上臂也一样。只有靠在柾臣身上,被他包住的地方,有股温柔的暖意支撑住节。
节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突然被丢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很担心,对于自己又要孤单一人感到很害怕。当他滑动脸孔,把额头按在原本靠着脸颊的胸口时,没有抱住自己肩头的另一只手,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
节打从心底羡慕那个可以独占这个胸膛、这个人的人。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跟人一样呢。」
柾臣喃喃说道。那是交杂着雨声的平静声音。
「大海阴晴不定。下次等到大海的心情好一点,我们再来看吧。」
听到柾臣的提案,节在他的怀里缓缓眨了眨眼睛,才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他的脸。对上颜色稍浅的瞳孔与柔和的眼神。
「两个人吗……」节宛如作梦般的问着。
柾臣应了一声对,歪着头眯起眼睛,用手指拨开几根黏在泪痕上的长发。接着用那只手温暖的覆住节一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