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工作忙,吃得少,甚至忽略,我不太习惯关心自己。
我也没法告诉她,自奶奶跟父亲死去後,我已无法安然入睡,我像只处於危险森林的野兽,无时无刻不在保持警惕,更多的时间里,我清醒得像条漂在无边无际大海里的小船,永生永世都在飘着,找不到我的陆地……
这是我个人的悲哀,无法说予不是我自己外的别的人听,就算她是我母亲,可那又如何,只是让她更不快乐……
所以我说:「对不起,妈,我太注重工作,我以後注意,嗯?」我抱住她,把她的脸埋在我怀里。
「健健,别逼妈,妈只有你了……」我妈在我怀里颤抖,她终究只是在忍耐,为了我,为了叔叔,为了这个家,她忍着她的痛苦活着,少了那跟她相濡以沫的爸爸,她已经只剩这些牵挂撑着她的生命了。
我已经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抱着母亲,看着前方满头华发只过三十的叔叔,他看着我,勉强一笑……
我回他一淡笑,母亲还在哭,我已经说不上好与坏了,她还懂哭泣,真好,可是,又怎麽谈得上好呢?她的心也在跟着哭。
「妈,我饿了……」我面无表情地说着,制止悲伤。
「嗯。」她低着头,擦着眼泪,把汤送进我口里。
我叔走出门,关上了它,我盯着地上的水滴,想不出自己有什麽想法。
「对不起。」我对母亲说着,我们家的天早就塌了,剩下我们这些活着的,谁不是在苦苦的撑着……那永远都爱护家人的奶奶,还有那护卫着家的父亲,他们都没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奶奶那死去时悲伤的脸,还有父亲,他说他想看我高考完了才走……可一切的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一着棋差,满盘皆输,剩下几个相扶相持却还是觉得悲哀的人。
暑假中,天气很热,沿海地区的太阳很毒,刺得人浑身发疼,眼睛发蒙睁不开。
处理完工作,按时跟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吃饭,北京的手机早就关机,打算这个号码再也不用,让它废了。
近二个月的暑假过完,天气还是很热,我叔在我上飞机时说,有人打电话到他手机上,他说那声音挺像陈老爷子的儿子。
我叔的手机号我填在学校联系档案中,如果真是陈东,他倒也显得神通广大……我对我叔说:「是他的话,别理就是。」
我叔点了头,说,「我一开口,他就挂了。」
我笑了两下,不屑地撇了下嘴,跟我叔摇了摇手,走进了安检处。
到了北京,并未去以前的住处,重新弄了房子,住了进去。
报完到,安排好课表时间,也跟林峰吃了顿饭,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淡安静。
陈东也并未来找我,大半个学期过去了也没找,先前那学期的跟班也不见了,学校也没见过,真沈得住气。
我依旧懒懒散散,吃吃喝喝度日,发泄的人也懒得去找,太耗精神。
陈东如此跟我形同陌路一样,我发现自己竟然连理由都懒得想知道,他不来找我,我甚至想,就这麽着了吧。
没谁天生欠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先招他的他,别真觉得他妈的他活该欠你……我甚至能嘲讽地这样告诉自己。
我恨他,但当你恨一个人恨久了也会觉得就跟空气一样平时你也是可以忽略的,你置之身外,再想想,其实他没那麽重要,看不见了也好。
我想,那时候那瞬间,我是真想放过他。
过不了一阵子,陈东很是风云,据说公司红火,跟国外大公司签了约,据说……又有了新女朋友。
我在学校里躲不过那些消息,听到新女友那几个字,眼皮不如自主地跳了一下,回住处的时候在出租车里笑了好一阵子,捧着自己的心,里面上书着三个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