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我想,爷爷他不至于那么糊涂,”我说道“我正要跟你说爷爷,我觉得从他的话里完全可以判断,爷爷也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不至于因为这些股票,爷爷忽然就对贾总改变态度,爷爷虽然病成那样,可他灵台清明,可一点也不糊涂,那毕竟是害死自己亲儿子的人,不至于就那么轻易的原谅了。”
羽灵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听我说完了。“你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羽灵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直觉和判断,并不想左右你的判断,你是我的朋友,无论你做出什么判断,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边的,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这件事显然还有很多背后的事情你没有弄清楚,我觉得你该暂时放下成见,去把当年的事情搞清楚。
然后再做出自己的判断也不迟。我的意思…你就算不想跟贾总谈,跟爷爷谈谈,也没有什么坏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不是没?”我说道。
羽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找爷爷吧。”我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
我们刚要起身结账,忽然羽灵的手机响了,她将手机接了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忽然骤变“什么?爷爷他…”…***羽灵,还没有来得及和爷爷再谈谈,老爷子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他那天太过激动的缘故,还是他已经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和羽灵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停止了呼吸。冉宏志和羽灵的姑姑他们哭成一片,哭声响彻整个医院。可让我意外的是,羽灵她居然并没有哭。
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老爷子的遗体,久久发着呆…我站在她旁边,其实,我更希望此时此刻,她能像冉宏志他们那样失声痛哭出来。因为与那样比起来,羽灵这个表现,更加让我担心,那明显是更深的悲痛,而,其实,我心里也很悲痛。这已经是一年之内,我见到第二位身边的老人离世了,上一位是廖老。
人生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看到他们,想想每个人的人生终点,都终将要走向死亡,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悲凉。…老爷子的葬礼在第二天的上午举行。他曾经是国家级的科研学者,因此,葬礼的排面着实不小。
我见到了许多来自首都的车和人,甚至,还有滨海以及省部的领导,如海般的花圈包围了整个葬礼现场,当然,我也见到了贾总。不知道是因为老爷子有言在先,还是那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冉宏志他们怕闹起来会当众出丑,因此他们并没有找贾总的茬,将他赶出葬礼。
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贾总,似乎是整个葬礼上最悲痛的那个。他看起来,甚至比老爷子的亲生孩子还要悲痛。
最起码,比冉宏志看起来要悲痛的多,冉宏志从始至终几乎一直在和李方雅在一旁聊着什么,而贾总,却似乎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他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记得,即使在羽灵父亲的葬礼上,他都还是冷静的,克制着悲痛,但在老爷子的葬礼上,他似乎无法控制情绪,失去了从前的冷静。
和他差不多情形的,就是羽灵了,他们看起来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羽灵始终没有哭。那种悲痛,是让人想去安慰,却又不忍打扰的悲痛。所以,我索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发呆。
在这样的场合,除了悲痛,你没有办法不考虑一些关于生命和人生的命题。我在想,人短暂的一生,如何度过才算有意义呢?怎么过,才算不虚度年华,才算不枉来人世一遭呢?我觉得,廖老,还有羽灵的爷爷,他们两位老爷子的人生都是有意义的,符合这个标准的。
廖老,在他的人生中,努力的去爱了,轰轰烈烈的爱了该爱的人,虽然留下了遗憾,但他也尽力了。
而羽灵的爷爷呢,他将自己的人生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人类和国家的科研事业上,做的是福阴后代的事情。我得出一个结论,也许,只要你认准了一件你认为有意义的事,为它付出心血和精力,不计回报,放下利禄,你的人生就是有意义的吧。
然后,我想,对我来说,什么才算是有意义的呢?什么才是值得我付出整个人生去热爱,付诸所有精力去追寻的呢?陆雅婷。这几乎是在我心里提出这个问题后,条件反射的冒出来的三个字。
而且,这三个字沉甸甸的分量,让我立刻就想到,我的人生,也许就像廖老一样了…他的一生都在惦念着一个得不到的人,到死也没有得到,而我呢,我暗自苦笑,恐怕也将和他差不多了。
我的眼前浮现了,当初在廖老的葬礼上,他一辈子心心念的那个叫做若云的女人,终于姗姗来迟,一寸一寸的摸着廖老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痛哭,一头一头的撞着墓碑的情形…我在想,会不会,我和陆雅婷也将重蹈廖老和若云的覆辙。
想起那样的情形,我的心里不禁一颤,一阵酸楚涌上来,我在心里暗暗说道,陆雅婷,别这样,我承受不起那样的悲痛,即使我死了,埋在土里,看到你像若云一样的悲痛和遗憾,我也受不了…忽然,人群中,一阵嘈杂和慌乱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望去,看到羽灵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我急忙冲了过去,可没想到,贾总抢在了我前面,他一把抱住了羽灵,着急道“羽灵,你没事儿吧?”
羽灵此刻已然昏迷,面色苍白,毫无回应。贾总抚摸了一下羽灵的额头,说道“不行,得赶紧送去医院。”冉宏志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要送也是我们送,你一边去!”
贾总根本没有理会他,一把抱起羽灵,匆匆忙忙的就往车前走去,动作矫健的,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我跟你说话你你听到了没有?”
冉宏志急了。我急忙跟了上去,帮他打开车门,将羽灵扶上了车。冉宏志抢上前来,一把拉住车门“姓贾的,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贾总猛然抬头盯着冉宏志,那眼神不光吓了冉宏志一跳,连我也吓了一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凶恶的目光,仿佛那目光就能把冉宏志给融化了一样。
冉宏志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依然不依不饶“我跟你说话呢,谁允许你送她去医院的,要送也是我们家人送,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听到了没有?”“宏志,把手放开,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惹我。”贾总平静的说道。“吆嗬?还威胁我是吧?我要是不呢?”冉宏志死死拉住车门说道。
“冉总,这个时候,你就别计较这些了,我和贾总赶紧送羽灵去医院啊。”我也着急道。“你小子给我闭嘴,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冉宏志指着我说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放不放手?”贾总说道。“不放,你把羽灵给我放下来。”冉宏志说道。
贾总忽然从驾驶位上走了下去,二话没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一拳就打在了冉宏志的脸上,直将他打的栽倒在地!***
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贾总已经重新上了车,快速发动了车子,载着我和羽灵匆匆往医院驶去。一路上,贾总将车子开的风驰电掣,而且,闯了无数红灯。到了医院,他将车停下,然后抱起羽灵,就快步往医院里冲去…那速度,连我都看呆了…
…医生告诉我们,羽灵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好好进食导致的低血糖引起的昏厥。贾总看起来这才放下心来,他长抒了一口气,问医生道“她醒来了么?”
医生说道“已经注射了葡萄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贾总点了点头。医生离开后,他带着我进了步梯,抽了一根烟。
抽烟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依然呼吸很重,看起来有些疲倦。我想,他大概很久都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力气了,抱着一个人以那个速度跑这么远,年轻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他这个年龄了。
抽完烟以后,他用略带恳求的语气对我说道“秦政,这两天你哪里都别去,替我好好的照顾羽灵,好么?”我一愣,点了点头“我知道。”
贾总淡淡的笑了一下,站在病房门口,远远的朝里望了一眼,说道“行吧,那我就先走了。”“她醒了,您…不去看看她么?”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