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震荡,黑骑似水,黑旗如墨。
第九章 “吾皇万岁!”
“陛下!您刚刚到雁门,长途跋涉必然辛苦!还是先行回去安歇的好!”
雁门关,通往城墙头的台阶上,刘奇申单膝跪在了一身黑袍的皇上面前,恭恭敬敬的劝勉着。
“走开!”皇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冰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围绕在人们耳边的,全都是雷霆般的喊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大石滚落的声音、箭枝破空的声音、受伤之人惨叫的声音、军士们发出命令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人们的耳边交织着、狰狞着,像是想要冲破什么一般,震得鼓膜阵阵的发疼。
沐风跟在皇上身后,看着一旁从城墙上方,不断被抬下来的伤员,被周遭的血腥气一激,不由得眉头深皱,有些反胃。
倒是张寂竹面色不变,想来是长久行医,这样的伤势早已见得习惯了。而且在伤员被抬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会大体的打量一番,若是伤势太过棘手,他便会拿起手中的银针,丹青妙笔般的刺上几下。
祥七漠然的站在皇上身后,仿佛周遭的混乱与血腥与他没有分毫的关系一样。
沿着台阶再往上,便是正在激战中的城墙!
御驾刚刚到达雁门关,皇上竟然连休息都顾不上,抬腿就往城墙上走去,说是要看一下战局!这可吓坏了前来接驾的几位将军!那刀剑哪里是长着眼睛的?它才不管你是天子还是凡人,该砍到你身上,它可都不会迟疑一下!万一皇上在城墙上有个闪失,那他们得受到什么样的罪责?
可是,尹逸痕却没有前来接驾,而是以战局紧张为由,留在了城墙上指挥战斗!这下可好,他们这些将领就算是再会打仗,如今遇到如此情况,也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起来。
还好,刘奇申碰巧从城墙上下来,听得众人说了皇上的意思,便匆匆忙忙的前来劝驾了!于是乎,便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刘奇申仍旧不肯死心,皱着眉道:“陛下,还要以龙体为念!从京师到雁门如此长的距离……”
“朕的身子,是朕自己清楚呢?还是卿家比较清楚呢?”皇上一句冰冷的言语扫过,让刘奇申猛地一怔。也就是这一怔,给予了皇上抬起脚步的时间,轻松的绕过刘奇申的身体,向着城墙上走去。
“陛下!不可冒险啊!上面的争战激烈,刀剑无眼啊!”刘奇申仍旧不依不饶,急忙起身,在后面相追。
沐风闻言,不由得微微笑了笑,心道:“以皇上的武功,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忽然想起了什么,沐风转身对张寂竹道:“张大哥,上面危险的紧,你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走在前面的皇上听到那声“张大哥”的轻唤,心中一疼,不由得想到:“好啊!
你沐风也不过是刚刚学了几个月的武艺!你不去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跑去担心你那张大哥的安全!好!好!好!”他心中惨笑,反而更加快了脚步。
“怕什么!”张寂竹微微一笑,凑到沐风的耳边低声道:“不是有你!”
沐风脸上一红,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暖,抿了抿嘴唇,微微点头道:“那你一会儿可跟紧我!千万别到处乱跑!”
“好!”张寂竹笑着应了,便随着沐风向着城墙上走去。
没见过战争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血腥。
当众人转过一个转角、登上城墙,将整个城墙上的场面一览无余时,就算是久经杀戮的祥七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经过两天两夜的杀伐,城墙上已经被披上了一层血红的外衣,每走一步路,脚下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鲜红的血液。更为恐怖的,是地上那些令人作呕的死尸、断肢,死尸的眼睛多数是大大的睁开的,似乎正在向周遭的人控诉着强烈的愤怒!而这种愤怒,仿佛是径直的从地狱传来的一般,直直的渗透进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让人不自觉的颤抖、畏惧。士兵们手中的刀剑,不断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可这光芒照到人的身上,却是冷冽的让人战栗。
春风吹来。本该是复苏万物的手,如今却染上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甚至,还有肉被烧焦的味道,不断的灌进人们的口鼻中。每个人登上城墙的人都清楚,这是人肉被烧焦的味道。
金属交击声、嘶吼声、惨叫声,一波复一波的涌入人们的耳中,不论你如何去阻挡。
城墙上的人,拼命的阻止着爬上来的敌人。城墙下的敌人,拼死的向城墙上挣扎。倏然看到这一幕,恍惚间,竟觉得有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