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她。」元轲喃声道,眼中有泪。
接着,他说起孟氏临终时的事,说他其实是孙氏的孩子,说他眼下的朱砂泪痣是孙氏遗留给他的证明,孙家人人皆有之。
说孟氏临终前要他不要怨他爹,说大舅舅劝他的话,说他们来京城祭拜先人的事。
而后,说他们是世宗相国纪莲年的后人,说张家人生时姓张死后姓纪的悲哀,说纪家墓园里的张家人,人人拥有两块墓碑,见不得光的才是真心所求。
听到世宗相国纪繁时,煜昊的手臂不由得收紧却未发一语,静静听元轲述说一切。
终于,元轲说到他离奇的梦境。
当他说到通达跪求景帝雨露后宫诞育皇子时,煜昊紧紧抿起双唇,忍不住闭起眼睛不去看这苦难波折的人世。
元轲明知煜昊听得难受却不肯停,继续说到伦纪公与高宗的争执,进而说到莲年公临终前要世宗来生再做帝王,说他是好皇帝。
「煜昊,你要做个好皇帝。」
元轲如梦似幻地说出这句话。
煜昊的回应是将头埋进元轲发间,紧紧、紧紧地抱住元轲不放手。
不做皇帝难,做皇帝更难,做好皇帝难上加难,这些难以跨越的苦难,是他们出生时就注定的吗?
「皇后来找过我。」
无可避免,元轲还是提到了那天的事。
「我知道。」煜昊闷闷答道,他在元轲面前不是皇帝所以不用朕这个字。
其余一切无需多说,他们原本就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从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间便能知晓彼此的意思,如今又何需多言,况且煜昊原本就知道皇后找元轲的目的。
元轲依恋地蹭了蹭煜昊的胸膛,而后退了开来望着煜昊的眼睛说:「我身上流着莲年公的血脉,继承通达公的遗志,我是张家人亦是纪家人,我们家族的人在家族之前先想到朝廷,在朝廷之前想到天下。」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弱,但他是在诉说绝非哀求。
他这一生都不要跪求煜昊。
他不要到了死前才敢叫煜昊的名字。
他不要为了一个字与煜昊绝决。
他不要为了皇嗣放弃重要的事。
「……煜昊,我不愿做你的清平殿,但是我可以做你的纪莲年。」
这是他思考后的回答。
皇后说愿意让位,但是他不要,他更想像莲年公、通达公一样辅政一世。
「你要我学世宗吗?」煜昊话语里有鼻音,他已经知晓元轲要说什么。
元轲却强迫自己不去关切煜昊的悲伤,继续说下去。
「我小时候只有一个娘,她养我教我疼我,要我读书识字考取功名,而今我虽然另外有个生母,但是抚养我长大的娘终究只有一个。」
煜昊眉心皱起,为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生母辞世时我还只是婴孩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我想尽人子孝道为她守丧。娘葬在山里,我欲入山守丧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