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一抹红光斜斜地洒来,小河北边的山坡、别墅、树林、顿时变得光彩夺目。朝阳之下,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gc(GranCabrio),敞篷跑车,在无人的道路上,环山疾驰,风急火燎,从围墙最外头的大门进入,赶向内部。
这里没有别墅群,因为整片山下数百亩土地,都是个人私有地,建起了高墙厚院的,一栋栋被黑色栅栏包围的豪华别墅,欧式小楼造型,出于名家设计,仿佛一件件艺术精品,陈列在这片僻静的山坡上。
别墅小楼的数量并不多,这片被圈起来的土地,更多是庭院造景,遍植玫瑰的大花园,整齐的红色玫瑰,在阳光的映照下,如着火一般的灿烂。
它像一个贵族,站在山坡上打量着对岸的小村子。每次村民们瞧向这里时,都会肃然起敬,产生一种仰望皇宫的感觉。
因为,这座现代庄园的主人,不仅仅是有钱,有的也绝不仅是钱,村民们都听过他的传说,知道庄园内有不但处处都是监控、电网,有数十名精壮保安日夜巡逻,有凶恶猎犬,甚至…据说还养了豹子,曾把入侵者咬得血肉模糊,一路惨嚎着逃出来。
能有这种排场的,当然不会是普通人!村民们口耳相传,这一位通吃黑白两道的巨富,虽然是安保业起家,但背景不干净,坐过牢,公司里的保安各个涉黑,待他发迹之后,大刀阔斧,重拳出击,连连进军汽车、房产、影视…名下公司遍布数十条产业链,每个月出入的金钱都是天文数字!
这么一位巨富,能够白手起家,创造自己的商业王国,当然是天时地利的配合,不过,村民之中早有各种传闻。有人说,那位巨富捞偏门起家,一路走来腥风血雨,金山银山底下,埋着尸骨无束。
有人说,这位富豪得到国家扶持,这才能平步青云。有人说,他用卑鄙手段夺取了妻子娘家的所有资产,害得赏识他的老岳父家破人亡。
有人说,他做梦梦到彩票号码,财富得自天授…许许多多的流言,都随着人们的好奇,都深锁在美丽的庄园里,刺激人们的想像…
黑色的名牌跑车,停在主宅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毕挺的青年,体魄健壮,面孔英俊,金丝眼镜调和了凶性,增添了几分干练,很难想像这么一个三十出头的他,已经是一个大集团的总经理。
青年手里拿着公事包,示意保安与管家把车停好,自己则快步走入主宅,穿过富丽堂皇的厅房,来到后院。碧绿的草坪边,是一个方形游泳池,池水清澈见底。水花一闪,一条“美人鱼”
破水而出,水淋淋的长发,映着一张青春美艳的脸。女子走上来,身着红色的连体泳装,在细腰的扭动中,圆臀晃动着迷人的旋律。泳衣下露出的的两小块白臀肉,一动一动游移着,挂在上边的水滴,滑向大腿,令人口干舌燥。
她上来的时候,青年正好经过,她抓起池边椅子的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你又来见他?这次又是什么事?”青年道:“有份公文,只有他亲自签字才能拍板。小火,这早上你还下什么水,怪凉的。”
这个姑娘名叫小火,挺有个性的。小火给自己擦着水,说道:“我好歹也是练武人,不怕的。”她猛搓着长发,隆起多高的胸部跟着颤起来,被青年看个正着。青年微笑道:“小火,你的这任男朋友怎么样?”小火停止动作,说道:“太嫩。没戏。”
青年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小火目光停在他脸上,娇嗔道:“你都没结婚,我还急啥?总之,他没开口,你也别催我。”
她草草擦过,说道:“早餐差不多好了,哥,我陪你去见完他,一家人吃早饭吧。”不管青年同意与否,挎上他胳膊,贴他身子,柔声说:“乖,走了。”一同离开泳池,到后头的花园去。
花园之中,一丛卡罗拉月季旁边,一个挺拔身影,独自站立,似在欣赏晨光中的花朵,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整个人却如一棵青松,直挺挺地矗立着,没有一点衰老的感觉。
小火把人带到,吐了吐舌头,转头就离开,青年有点无奈,但随即整理心情,往前走到老人身旁。已经许多年了,自身也早已是名声卓着的辣手人物,不管在商场还是江湖,但每次见到父亲,都会止不住地紧张…
青年站在父亲面前,态度恭谨,老人目光直直看着艳红的月季,没有旁顾一眼,只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青年紧张地说:“爸,马来西亚那个开发案,谈了两年半,终于定案,预计我方出资三百五十亿,其余三成由对方以地皮参股,大概七年回本…这是报告书,请你过目。”
从公事包中取出报告书递上。老人望着儿子朝气蓬勃的俊脸,淡淡地说:“你是总经理,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没接册子,懒懒的样子。青年弯着腰,恭敬地说:“爸,这笔生意太大,我和大家反覆商量,还是心里没底,得请爸做主。”
老人唔一声,这才接过册子,在几分钟内翻完数十页的文书,道:“放手试试吧,挺好的生意,你们干得不错,但有几点要修改,首先,对方承诺提供的地皮,使用时间是…”
青年德连忙取出纸笔,在父亲的口述下刷刷记录着。记完,长长吁了一口气“爸,还是你厉害,干净利落。”老人笑一笑,道:“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这都是多年经验积累的结果。
你接手业务时间还短,只要用心做事,后头…可以做得比我好。”青年一一答应,说道:“爸,还有一件事儿,我得向你请示。”老人不语,静静地听着。
“近几天出来一个什么公司,领头的是个荷兰华人,一来就开了几家夜总会,与我们打对台,跟咱们抢客人。昨天还派人到我们场子栽赃贩毒,简直是不想活了。”青年摘下眼镜,一脸的气愤,像只只发怒的狮子。
老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夜总会、高利贷什么的,在自家生意中早就排不上号,就算全部拱手让人,也动摇不了根本,所需要在意的,是各方对此的反应。
“…大家的反应如何?”老人声淡如水。青年挺起胸膛“从没遇到这么自己找死的,弟兄们都很气愤,摩拳擦掌,准备你一声令下,大伙直接让他们从这里消失,这次连只手都不会给人找到。”
压低声音,青年道:“方局也说了,只要爸爸您点头,他负责善后,包管什么麻烦都不会有。”…这些情况,在老人的预计内,几十年打下的铁桶江山,不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撬动的。
…昨晚的梦里,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对方为何而来,知道对方暗藏着什么底牌与陷阱,那绝不只是枱面上显出的这些小东西。…但…那又如何呢?同样藏起爪子诱敌的,自己又如何不是?
如果自己有那个意思,对方会发现,他自以为精巧的陷阱,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强大实力,还有他早已联络好的盟友,全都会在瞬间被辗成糜粉。
因为,和如今的自己相比,他们就只是可以一指随意辗杀的弱小东西…如果自己有那个意思…老人合眼,足有十几秒钟,睁开眼时,声音平淡如水。
“即刻起,处分掉所有的产业,包括所有的股票、公司、房地产,还有酒吧、赌场、夜总会等等,把资金转移到…英国吧!”“是…啊?爸!”青年一下傻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父亲才六十出头,不可能这么早就脑子出问题啊,明明只是一群弱小的乌合之众,辗死就是了,不辗死也没关系,却为何要…
老人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正有几朵雪白的云飘着,轻快而活泼,或许…人生不外如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早已经玩厌的游戏,就该抽身出去,寻找新的东西,只是…
老人望着白云,静静说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常常想,如果你母亲还在的话,我宁愿一辈子只是个修理厂的小工人。”
青年一震,静静地站在父亲身旁,一起看着天上浮云,任思绪飞驰,无数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倒转,时间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那间随时破产的小车厂,一切故事的开始…***
万鑫修配厂原是一家国有工厂,后被吉通公司收购。除了裁掉一些干部之外,没多大变化。管理人员照样管理,工人们照样干活儿。要说有什么好事的话,就是工资比原来翻一番。
大家上班图的什么啊?还不是多挣点钱,让日子好过一些吗?在一个商品社会中,钱是大爷。这个厂子位于省城的郊区,比较偏远。要去市中心,坐车需要一小时左右。厂子占地广大,分成几大板块。各分厂之间,有围墙相隔,大门相通。
在生产上既成一体,又各个独立。现在,已是晚上六时,下班半个钟头了,员工们走光,院里静悄悄的,落叶可闻。可修理大车间里,几个修理工仍在忙碌着。他们一身油污的工作服,在吊灯和行灯下,脸上这一块黑,那一块黑的,化了妆似的。
他们或在大架子上蹲着,或在地上站着,或在车底坐着,各自挥舞着板子。汗水模糊视线,就擦上一把,继续工作。眼见着几个螺丝上完,再接几根管子,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旁边的组长林慕飞,手持着行灯,说道:“要是累了,喝点水,再接着干吧。”大伙不干,都想一气弄完。林慕飞望着他们,想到当初自己当学徒时,也是这么干的,心生感慨。
一会儿,他突然问道:“秦枫哪儿去了?还有孙二虎呢?”秦枫是工厂工程师,他的师兄。孙二虎也是修理工,归他管。其人号称“车间小霸王”仗着上头有人,不好好上班,还横行霸道的,被林慕飞多次教训过。
林慕飞下午去前楼上学习,回来五点多了,没看到二人。秦枫向来守点儿,从不迟到早退。他上午还看到孙二虎在车间晃悠,上午回来没见到他。请假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吧?
这家伙,可恶!小李一下一下地拧着板子,说道:“老大,秦枫四点多就跟主任请假走了,说是有活动。我看他脸上带着笑,两眼冒着光,备不住会女人去了。林慕飞又问:“孙二虎下午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