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不是明天回宫吗?还写?”赵高看了一眼胡亥接给自己的书信,一边帮胡亥检查错别字,一边好奇的问道。
因为下雪,又因为要等烛打造的武器的原因,这几天胡亥和赵高一直没有回咸阳宫,而是一直住在甘泉宫中。但是,就算是这样,胡亥也没忘记放过嬴……啊不是,是忘记嬴政,每日为嬴政送去爱心早、中、晚餐不算,每顿饭还必附上超恶心家书一封。
虽然理论上应该习惯胡亥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书写方式,也习惯了家书里左一个“(*  ̄3)”,右一个“(ε ̄*)”,但看着这封言开口必称“么么哒”,闭口必称“我想你”,还满遍都是“安利”之类完全让人看不懂名词的家书,赵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抓心抓肝疼。
到不是因为胡亥的信太恶心了,而是赵高知道,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胡亥写了那么多封家书,嬴政从未回过一封,胡亥公子应该是失宠了,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嘛,胡亥写得每封家书,嬴政不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每次看完后喜笑颜看馒头都多吃了几个,甚至还命人专门整理了一个柜子来收藏胡亥的家书。
另外据咸阳宫路边社传来的小道消息,在胡亥公子送馒头的第一个晚上,大王在连续干掉四个馒头后,终于没忍住找了个借口从大殿上跑掉,丢下一堆等着他议事的重臣,一口气跑到扶苏公子宫里,以给扶苏公子上补习班为借口,将胡亥公子送给扶苏公子的馒头吃了个精光,才扶着墙潇洒离去。
儿控真变态!秀分快!烧烧烧!可恶!本大人也很疼爱女儿的啊,为什么本大人的闺女给本大人写的家书,一点也不萌萌哒?
“明天就回宫了?这么快啊?”胡亥回过头,挑了挑眉毛,一脸惊奇的看着赵高。
“已经很多天了,还快吗?”赵高一脸无奈的看着胡亥,据说在胡亥公子的精心喂养下,大王和扶苏公子都最近胖了一圈不止,“公子您不会是玩疯了,不想回宫了吧?”
山高大王远,没有人能管住你,任你在甘泉宫里折腾人,主要是折腾那个可怜厨子。可怜见的,短短几天之内,那胖乎乎的厨子直接瘦成了一只猴。
“怎么会啊?我只是想到明天就能烛那里拿到宝剑和匕首很开心,所以一激动就忘记时间了。”胡亥以手托腮,叹了一口气。
才不要承认什么“山高大王远”呢,明明就是“乐不思蜀”而已。啥?你连“乐不思蜀”是啥都不懂?切!文盲!不和你玩了!
谁敢跟本公子说什么“蜀后主”、“刘禅”之类的话,就统统拖出去杀掉杀掉。
“快要新年了。”赵高提醒胡亥一句,“每逢新年,大王以及诸公子、宗室都必须回雍城故都祭祖,而且……”
“父王要过生辰了?”哥怎么就忘记了呢?嬴政之所以叫嬴政,是因为他是正月初一生的,“本公子是不是要准备生辰礼物?本公子记得前两年没这个……前两年母妃还在,应该是母妃准备的,今年让本公子自己准备……”胡亥一脸苦恼的抓了抓头,准备一本《始皇本纪》会不会被喷死?哎呀,不好意思,《史记》里本公子好像只学过《陈涉世家》这种农民起义的故事。
亲爹啊,要不然我在自己头上绑个绸带,装在箱子里给你快递过去吧?
“其实公子您不用发愁的,像您这样的小公子,一物一食皆是大王所赐,所以只要让大王知道公子的心意就好了。”赵高凑过去,小声的对胡亥说道:“如果公子实在不知该送何物,奴婢可以为公子代劳?”
“你为本公子代劳?”胡亥抬起头,看着赵高那张笑得很谄媚的脸。
如果他没有记错,就在几天之前,赵高还不愿意为自己猜嬴政的心思。今天竟然主动要求帮自己拍嬴政的马屁了?赵高你醒醒!赵高你该吃药了!
心里吐糟是这么吐糟,但胡亥原本就不是个笨人,再加上全民精英教育,让胡亥从小就接受了非常系统的宫斗、朝廷斗教育——什么?你不相信破折号前面那一排字?认真来说,如果从小到大,老师教你的知识,你都有好好学习并且能够活学活用,那么宫斗、朝廷斗水平必须不能太差。
历史!政治!
以史为鉴以史为镜,不但可以提高自身修养,更能认清道理,开拓眼界,免得重蹈古人覆辙;至于政治,那就是更是赤裸裸的将世界一切美好外衣,直接撕得一点不剩。
“国家是一个阶级统治另外一个阶级的工具。军队、警察、法庭、监狱等专政机关都是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除了马克思和列宁,哪个古人敢这么直白的说出真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胡亥垂下眼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像自己这样完美又萌萌哒的人,怎么能赵高这种闻名后世的奸臣勾结呢?太丢人了!
主意拿定,胡亥猛得抬起头,双目圆瞪看着赵高,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用很快的声音说道:“赵卿,父王的生辰礼物就拜托给你了。”
虽然赵高是闻名后世的奸臣,但自己现在真得想不出什么好礼物,所以委屈自己先暂时勾结着,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此之谓,现代人的节操啊。
第19章 儿子
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上,虽然论宫殿金碧辉煌,华丽美观,自然要数后世盛唐的大明宫、太极宫等宫殿,但是论宫殿恢宏大气,雄伟壮观,却非咸阳宫莫属。
咸阳宫自秦孝公迁都咸阳,开始营建宫室,至迟到秦昭王时,咸阳宫方才建成。整座宫殿西至阿房宫,再至终南山修建门阙,东路直至极庙(信宫)途中架起阁道,让其能够横跨于滔滔渭河之上。宫中周天星象规划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皆以复道、通道、阁道巧妙结合。宫则把南边的秦岭,西边的陇山北边的北部山系,和东边的崤山黄河做为外部城墙。
如果说了这么多,你还对咸阳宫的“大”没有概念,那就打个最浅显的比方,咸阳宫的整个面积大约是汉长安城的近百倍,故宫的两千多倍。
“所以从地理上算,实际上胡亥表面上是住在甘泉宫里,但实际上他还是住咸阳宫里对吧?”嬴政款款走出宫殿,没有命人安排步辇,而是只带着数个宫人,在咸阳宫中踽踽而行。
“大王若是想念胡亥公子了,何不命人招公子回来?”内侍陈小声的建议道。
“胡说!谁想那个成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了?他不在,寡人的日子不知道多舒服,告状的人也少了,宣太医的次数也少了,耳边一下子清静了不少。”嬴政一挥衣袖,怒斥一声道:“寡人之所以提起那熊孩子,才不是什么因为想他,只是觉得他走得不够远而已。哼!要不是我大秦现在一家独大,早就没有了送质子的机会,否则寡人一定……哼!”
嬴政气愤的说着,身后的宫人们默默的听着,只是这默默只是表面上的默默,但实际上心里都在……呵呵,大王和胡亥果然是父子,生气的样子都差不多。这叫什么来着?这就是胡亥公子所说的傲娇吧?
“你们不信?”嬴政扫了一眼身后的宫人,能被他放心带出来的,都是跟随他已久,且嘴很严不会乱说话的,所以也不用担心胡亥知道这件事后,跑来边哭着边闹着边打滚说“父王不爱人家”,然后逼自己订下种种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寡人有十八个儿子,还有七个女儿,有的是贴身小皮袄,岂会在意胡亥区区一个儿子。”
嬴政说着,转变方向,向楚姬的宫殿走去。
楚姬是扶苏的母亲,为人最是温婉大方,知礼懂进退,平常极得嬴政喜爱。因此,嬴政让楚姬居于夫人之位,又让楚姬收养了年幼无母,却同为楚女后代的高和将闾,也算是提前为扶苏培养日后助力。
嬴政到时,七岁的高和八岁的将闾正带着一群小内侍小宫女,在大殿前的花园里玩瞎子摸人的游戏。
高眼睛上蒙着一块帕子,将闾带着那群小内侍小宫女在高身边,笑嘻嘻的跑来跑去,有大胆的孩子还时不时在高身上拍上一把,大叫一声,“公子高,我在这里啊,快来抓我啊。”
场面看上去十分热闹,但是……那只是嬴政进去之前。
嬴政背着手笑嘻嘻的走进花园里,他刚想说话,就见一个小宫女忽然惊叫一声,接着用手捂住嘴,“扑通”跪了下来,接着又是一个人跪了下来,很快在场的人,连同将闾都一并跪了下来。
一时场上鸦雀无声,只有被帕子蒙上眼睛的高,还在场中傻傻的转着,“人呢人呢?”
高一边叫着,一边伸出手摸索着,场中本来就很小,高没几步就一把抓住了嬴政的衣服。
“抓住你了!”高欢呼跳起来着掀开帕子,身体还没落地,本来因兴奋而红润的小脸,就变成了一片死灰色。
“高拜见父王。”高跪在地上,缩了缩脖子,声音有点发颤。
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行礼的两个儿子,嬴政心里那叫一个郁闷,那些宫人怕自己也就算了,好像自己也的确算不是什么宽大仁慈的君主。但自己待诸公子、公主一向都颇为宽厚,让他们锦衣玉食,让他们奴仆成群,平常虽然抓功课抓得紧了点,但也没有打骂过,为什么彼此相处却如此生疏?难道在这些孩子心里,自己就这么可怕?胡亥明明不是这样的……
贴身小皮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父王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有点冷。
而这时,贴身小皮袄君正怀抱着一把长剑,身体缩在马车的一角,目光炯炯看着坐在正前方的赵高,“本公子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本公子就要动口了。”
“公子,你不能这样。说好的,那把剑是赔偿给奴婢的。”赵高看着胡亥怀里的长剑,一脸悲愤的说道:“你不能因为这剑好,就横刀夺爱。你这是说话不算数!”
“横刀夺爱?那是什么?本公子只知道自己是大秦公子,平常在咸阳宫里抢我父王的东西都从来不含糊,现在抢你一把破剑,那是给你面子。更何况了……”胡亥用力拍了拍剑身,笑嘻嘻的说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证明吗?你叫它一声,它会应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