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寒门监军,以贞元皇帝的积威,要趁势提拔寒门子,阻力就小了很多。
唔,是了,还有那些被驻军之祸牵连的州府父母官补缺……或许,不久后,便是寒门官员的囊中之物了。
老侯爷对文臣一派的事不多关注,但到底对朝局有几分敏锐,在孙儿的分析之后也往深处想了许多。不由摸了摸胡子,赞叹道:“陛下,确实比先帝爷更有魄力。”
先帝年间也曾有大肆启用寒门的举措,但都雷声大雨点小,那些沐浴皇恩的寒门子的官运大多半路夭折在世家手中,残存的那些不是成了某家的乘龙快婿入室之宾,就是碌碌无为难堪大用。贞元皇帝当得起老侯爷这声夸赞,至少,他对世家下得去狠手,受得住各方压力,更有手段让他们咬碎牙和血吞,不敢造次。
说着,他不免感慨:“没想到当初懵懂无知的小少年,如今长成了一代帝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啊。”
朱定北忍不住泼他冷水:“陛下大肆收拢军权,阿爷不防猜一猜,他需要多久时间,能够掌握到不需要朱家军也足够定国安邦的军权呢?”
老侯爷:“……”
朱定北冷笑了声:“陛下雷霆手段,若是拿朱家军祭旗,到时候军中谁都不敢不乖乖将军权,也省的花费这么一番苦工
古大陆传奇。阿爷,您当知我不是无事生非,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当看得明白。他早已不是当初需要依赖朱家军的威武才能在皇位上坐稳的小少年了,他能对世家下得去手,这手段自然也能用在朱家军身上。您觉得,他这份心性手腕,我军中可有谁是他的对手?”
“咱们还是好生祈祷这一次陛下整肃军治会顺顺利利地让他尝到甜头,否则这条平顺缓和的路子走不通,“逼得”他不得不用铁血手段,咱们怕是……挨不过多少时日了。”
老侯爷:“……长生,你说的好似真的一样。”
听得他不由额冒冷汗。
朱定北一怔。
可不正是真的一样么……
他刚才说这话时,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有真的想那么多。可是被阿爷这话点醒,霎时只觉醍醐灌顶!
是啊,前世,贞元皇帝在军中的几番整治屡屡无功而退,三番四次,渐渐失去耐心。可叹他与阿爹那时还为保持自身中正不与那些驻军“同流合污”而自勉,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竟然是灭门之祸。
他转念一想,这其中自然有李家主谋促使,但真正下手的还是皇帝。
就算没有李家,他们当日的结局……不过迟早而已。
“长生,你怎么了?”
老侯爷见孙儿脸色刹白,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大惊地蹲在他身前,扶着他的肩膀关切询问。
朱定北咬牙摇了摇头,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声音:“阿爷,不会到这一步的,我……不允许。”
朱定北歇了歇,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却不知,老侯爷一个人在书房呆坐到天明,破晓时分,一只战鹰翱翔高空,飞出洛京向北而去。
两日后,鲜卑帅帐。
朱振梁魁梧的身躯有些塌陷,他靠在椅子上呆了片刻,才找回声音:“朝安,我老子这是什么意思?陛下真的会……”
“他会。”
军师已经从最初的震愕中回过神来,无情地击溃了主帅想要寻求宽慰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