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又跪下来。
不等他再说,贞元皇帝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镇北侯世孙,退下吧。”
朱定北心中一凛,连忙退出殿外。殿内父女如何交锋他不清楚,甫一踏出殿外,焦急等候的老侯爷便迎了上来,朱定北递给他一个随后再说的眼神,爷孙两人匆忙离开。
出了宫墙,老侯爷终于忍不住询问,朱定北将殿内的事三言两语地说明,老侯爷目瞪口呆:“这女娃娃真是……荒唐!咱们朱家祖训不娶贵女,更何况是帝姬了。皇帝陛下想必被气坏了吧,若是知道是那女娃娃出的幺蛾子还好,若是误会我朱家有求娶之心,那才是无妄之灾。”
朱定北静默片刻,而后道:“皇帝陛下当没有这样的怀疑,阿爷放心吧。去请长信侯到府上一叙。”后一句话是对车外随行的水生说的,后者应声而去。
老侯爷再追问了两句,得知孙儿在皇帝陛下面前那些装傻充愣混不吝的话,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也罢,你可不能在皇帝陛下面前太聪明,咱们朱家本都是粗人,陛下想必不会怪罪。”
长生这般落皇室公主的面子,打的同样也是皇帝的脸。皇帝心中未必没有恼怒,若是换成了其他人家此时恐怕少不得一顿教训,但正是他们朱家,孙儿“狂悖”的性情才是皇帝想看见的吧。
叹了一声,老侯爷又挤眉弄眼道:“那六公主听说也是国色天香,长得皮白肉嫩的,乖孙儿就没有一点想法?”
朱定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皮白肉嫩,当这是买包子呢!
“凤凰娶回来还不如母鸡呢。”朱定北不客气道:“再说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蠢成这样也真是……皇帝对女儿疏于管教,这些年后宫也被皇帝冷落没什么争头,风平浪静的,搞得这些公主一个个愚不可及。那位张州牧,说实在的,我还有些同情他了呢。”
老侯爷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直道:“乖孙儿这话可太损了!”
朱定北哼了声,吩咐抄近路回去,没成想到了府中却听水生说道:“长信侯爷领旨进宫了。”
原来宁衡早就等在了镇北侯府,水生半路上与长信侯府来请他听口谕的人遇上,一道回了镇北侯府。原以为他们会在半路遇上,结果因为朱定北避开大路而错过了。
老侯爷惊疑不定道:“陛下请宁衡,不会也是因为六公主殿下的婚事吧?这、这小女娃着实厉害啊。”
才刚被镇北侯府拒绝,转头竟然又攀扯上长信侯府!
朱定北脸色难看,却不知此时此刻的正阳宫大殿上是何等的箭靶张**。
宁衡恭声道:“陛下,请恕臣不能从命。”
贞元皇帝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瞥了一眼六公主惨白的脸,他心中又是怒其不争又是怜悯。朱定北走后,贞元皇帝一番逼问,便问出了女儿心中的真正的渴求。她心幕宁衡的事他也一直看在眼里,若非他的默许,早在几年前就能通过陈妃将她的念想掐碎。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对于娶宁氏为后的做法已经没有当年的年少逆反,也已经明白历代先祖的苦心。
宁家手握大靖财帛,皇室要仪仗长信侯府的地方太多了,姻亲关系本就是他们合作中的一部分。他既然娶了马氏,便不能轻易废后,因此早些年有意让宁衡迎娶皇女,将契约的形式补足。而他的女儿之中,唯有六女与宁衡年纪相当,也有他背后操纵的关系,两人在年少时便十分亲近。
不过可惜,宁衡冷心冷情,他女儿在情沼中泥足深陷,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
看着六公主这样痛苦,泣不成声地哀求他,贞元皇帝再如何无情也无法对女儿的苦难视而不见。也正是她的那句爱而不得,深深触动了贞元皇帝,这才让他心软地召见了宁衡,就当是最后一次机会。
但宁衡的态度……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也不能按着宁家家主的头让他与皇室女缔结姻缘啊。
谁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和宁衡到底说了什么,总之六公主伤心欲绝地离开正阳宫,她的婚事再未传出二话。
而宁衡从宫中出来之后,毫不避嫌地赶往镇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