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怔住,见他眉宇间流露感怀,劝阻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亲兵也很是无奈,只得派一人回去同主帅禀报再增派些人手过来确保这些大少爷们的安全,不情不愿地由着朱定北带路前行。但让他意外的是,朱定北走的竟真的都是捷径,这些小路好些连这些年迁徙过来的牧民都不清楚,他竟了如指掌。
看来少主人不是空口白话,这让他忐忑的心总算落了地。
记忆中牛羊成群的地方,因为皇帝陛下亲临又被征用为军伍演练之地而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马蹄声踏过,草沫溅起,三月北地的风带着比洛京最冷时候的寒风还要萧瑟的冷肃,穿透了身体,却让朱定北倍感快意。这让他真实的感受到,他踏入的正是他梦中苦苦追忆的久违之地。
走到一处草浅石多的地方,朱定北才停下来,又摆摆手让亲兵和余下的九人一起去附近勘探情况不必跟在自己身边。
“知道这里叫什么吗?”他跳下马来,两步又跳上一处高石,回头同他们介绍道:“这一片原住民把他们叫做撒胡勒斯,意思是沙漠之地,在这一片水源充沛的绿洲里,这样的地方只有两三处,不能用来畜牧就像是沙漠一样。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人参坡。”
“人参?”
几人都有些好奇。
朱定北展颜一笑,“我就是带你们来挖人参的。”
可没听说人参长在这种地方,但见他兴致勃勃几人都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于是跟着他一起找了一些尖锐的时候在地上开始挖掘。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挖出来几根短的有手掌长,长的有手臂长的看起来和人参确实很相似的茎,只是它很光滑,并没有人参须。
“这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
楼安宁在几人里最是好奇,不客气地使唤他兄长从马上取回水囊,洗干净了泥土,翻在手心里一直打量。
“当然是拿来吃的。”朱定北也让他们将剩下的洗干净,留了两根长的说要给他父兄,当先啃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见几人有样学样,他一边吃着一边道:“是不是有点甜?这可是个好东西,像我手上这么长的,以前的鲜卑人还有愿意用一头牛来换的呢。这里人说它是神毛,意思是长生天的头发,你们说能不珍贵吗?”
秦奚吃着觉得挺好,虽然带着点土味,但是一口一个脆,吃起来甘中带甜,还听特别的。
他笑着说:“长生知道的还挺多,就知道你以前不老实,肯定经常跑来这里挖东西吧?”
朱定北叼着吃完之后剩下的一点细长的末尾,怀念道:“这里,以前是我九叔带我来的,我打的第一头狼,就是他给我捡回来的。”
他们都知道朱定北的九叔是已故的二品大将朱泉,不想提他的伤心事,又扯开话题说起其他来。朱定北没有在此地逗留太久,带着几人一路走近路,还抄了一个兔子窝,把人家一家八口都给带走了,楼安宁还说他在军中没有别的打发,说要把他们准备丢掉的没一两肉的两只小兔子带回去养着玩,又被秦奚好生取笑了一通。
很久没看他们斗嘴了,朱定北他们都觉得挺好,一路上热热闹闹地也就到了营地,只比先行军晚了一步,朱振梁后来增派的沿途找过来的二十个精兵都没能和他们在路上碰头。
见时间还很充裕,他们便自己加了火堆,把那六只肥兔子给收拾了架起来烤着吃,正好一人一只。吃完后躺在草地上快活地叼着草根说天说地,年少时光的无忧无虑仿佛这一刻又回到了他们身上,几人相互看了眼都笑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大部队也赶到了,朱振梁忙着安顿皇帝便赶紧让朱征北来寻他。
朱征北来时他爹耳提面命要让他好生教训朱定北一番,但朱征北对胞弟一向纵容,见了面也只说了句:“别太任性。”就轻拿轻放了。朱定北笑眯眯地把藏着的那两根“人参”拿给他,朱征北哈哈笑道:“怎么又去掏地龙了,让阿爹知道非再打你一顿不可,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吃拉肚子的事情了?”
说着,掰了一段吃起来。
楼安宁一贯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见状问道:“长轩阿兄,不是说叫神毛吗,怎么又叫地龙了?”
“什么神毛,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说是长生天的头发变的东西,吃了要被长生天处罚不准小孩子吃的。”他一听就知道是长生使坏了,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道:“这其实是一种钻地蛇的尸体,当地人管它就叫地龙,哦,长得和蚯蚓挺想,不好过是通体发白。像这里,就是地龙的头,是不是有一点凸起,这是它们的眼睛。”
他指着刚才被几人一口吃下嘎巴嘎巴咬碎过的部位轻描淡写地说。
秦奚贾家铭楼安康只觉得头皮一紧,楼安宁没撑住“呕”了一声,只觉得刚才的兔肉在肚子里翻腾,弯着腰干呕颤抖着手指指着奸计得逞哈哈大笑的朱定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