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林未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朱定北好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不就是有一个缩头乌龟的爹吗?要我说,那种抛弃妻子的男人,你实在不应该抱太大的希望。你看看你娘的下场,好歹也是为他生儿育女,可到头来被人泼了这么多脏水,死后还要背负不洁的名声,你那个乌龟老子还不是一声不吭的。哦,这话我倒是说错了,你和你那个爹也没有太大区别,看着你娘活生生地勒死在你面前,你不还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啧啧,看来抱太大希望的人是我啊。说不定,他早就被背着你们母子生了不知道多少兄弟呢。这么一想,那贾十二也没有什么可救的价值。哎,倒是我失策了,还是等皇帝陛下下旨满门斩首我坐收渔翁之利,这样更好。”
谢永林的眼神彻底冷了,他完全没料到朱定北像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根本不接他的招,善变无常,完全让他找不到弱点。反而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被他挑拨得怒不可遏。
朱定北见他不吭声,知道他已经放弃试探自己打定主意少说少错,不由无趣道:“既然谢州牧无话可说,那我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早的,这场戏才开场,少了大人这么一位知音知趣的看客,岂非无趣?”
临走时,他还将谢永林的贴身物品全部带走。
谢永林不知道的是,朱定北所说的话并非临时起意。他带走谢永林的这些私人物品,很快将它们换到了一个死去多日的与谢永林身形相差无几的死刑犯,将他官道河道通往的那座湖底,过了两日便被渔夫打捞上来,在当地引起一番轰动后,送往县衙确认其身份。
最终定为正是在这附近畏罪后自杀不见尸首的前凉州州牧,罪臣谢永林。
因此人身份特殊,当地府衙很快就呈报洛京,又将尸体以冰冻住,送往刑部。
刑部仵作自然少不得再一次确认死者身份,可惜死者的面容已经被冷水泡烂,完全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靠他身上的衣物来辨别。皇帝暗卫亲自来看过,确认了此人正是那日被劫匪带走的谢永林。他们也没想到,谢永林竟然会被劫匪杀害,但不管怎么样,谢永林一个已经定罪的死人,他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因此在确认身份后,刑部便将他用草革裹了扔到了乱葬岗。
当夜,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赶往乱葬岗。
此人将谢永林刚刚埋下的尸体挖了出来,扒开他衣物看到他胸口上的那道被湖水泡的只贴在皮上的伤疤后,顿时痛哭出声。
没等来人将谢永林的尸首带走,埋伏已久的皇帝暗卫现身而出,就地将此人擒获!
“你是说贾妍?”
朱定北听到属下的汇报,怔了一下,蓦地笑出了声。
“这个当女儿的倒是孝顺,也不枉费我照着谢永林身上的疤痕在那死囚身上划了几道。这样也好,有贾妍确人了“谢永林”的身份,贾十二的用处便大了。”
朱定北也没料到,贾妍这一次会这么沉不住气,在“谢永林”下土的第一晚就赶来抢她生父,自投罗网。有她在,正好给皇帝送上了一个整治贾家的借口,想必,皇帝也等不了几日了。
果然如他所料,贾妍伙擒翌日,贞元皇帝在早朝后便单独留下了贾惜福。
“中书令可认得此女?”
贞元皇帝如话家常一般漫不经心得问道。
贾妍依旧是昨夜那身夜行衣,被人点了哑穴堵住了嘴防止她咬舌自尽。暗首扯着她的头发,让她露出全容给贾惜福看。饶是贾惜福历经那么多场面,在见到贾妍的那一刻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他连忙垂头,强压下自己的震惊和恐惧,高声道:“回禀陛下,微臣不认得此人。”
“哦?”贞元皇帝笑了,“这么说来,朕知道的比中书令还多了。暗首,你来说说,此人是何人?”
“是陛下。”
暗首沉声答道:“此女名贾妍,乃是中书令大人于贞元十二年,在外捡回的孤女,因高僧的阴阳不调之言而认作养女。贞元二十年,此女乍死于贾府中,后为中书令养在良月庵中,为中书令生有贾府排行十二的公子。良月庵被烧毁后,此女便重回中书令身边。贾大人,今日莫非睡糊涂了,怎么连枕边人都不认得?”
贾惜福浑身一颤,埋头竟无法辩驳一句。
贞元皇帝冷笑一声道:“爱卿,朕的暗卫可有说错?”
到此刻,贾惜福已然明白,皇帝有备而来,早就将贾妍和自己查的清清楚楚,也早就认定了自己的罪名。他有此一问,不过是全了最后的一点君臣之义,让他死个明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