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是非口干舌燥,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霍霍滔天的骇人罪行中来,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是高义厉声道:“莫主簿,手书还未看完,做好自己的事,莫要辜负陛下的嘱托。”
莫是非这才慌张地用朝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污了朝服也是要被问罪的礼法都想不起来了,连忙接过信,对自己暗示再三,才勉强定住心神,只看笔迹不去想这些手书中到底写的是什么内容。
三人逐一斟定,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放下手中最后一封手书。
董相道:“陛下,臣已看完,臣——”
“宰相不急。”贞元皇帝扫了眼众臣,目光最终落在莫是非身上,“朕想先听听,莫主簿是何说法。”
莫是非咽了咽口水,已经在这一个时辰里恢复了冷静的百官心里清楚陛下这是怕莫是非一个六品官听了董相和高尚书的判断之后,若是与自己的判断相悖,则不敢口吐实言。而且他们谁都没有说过这些手书是出自于谢永林之手,莫是非的判断更有参考价值。
但莫是非已经被惊得六神无主,哪里能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当即道:“陛下,臣,卑职一个末流小官,素日都与公文笔墨打交道,只负责勘察奏折文书的真实性,复核一应公文的笔迹。卑职的祖父,父亲都是干这个的,是家学遗留,卑职自小便认得数百位朝臣的笔迹,如今承袭先父的职位在中书省负责核定墨宝,在、在此之前从未出过差错……”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有对皇帝陛下回话的简明扼要,甚至通篇废话,没有回答皇帝陛下的疑问,没有说出皇帝陛下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是没有人出声打断他提醒他。
直到莫是非说完自己的专业性,他才颤巍巍道:“回陛下,以臣的拙见,这些手书应当出自于已经去世的前凉州州牧谢永林之手。谢大人……哦,不不,罪臣谢永林行磨之时与旁人有所不同,便是字体改换,但他在写勾这一笔的时候,用力都会轻上一些,使得墨色教字其他地方淡上一分。且,罪臣谢永林写谢字时,当得其中身字少一横,历来的公文中都是如此。至于其他字迹或有可能被人刻意模仿,但这两点却是卑职阅览三十五年文书仅见,或谢永林字迹都不曾留意过,不会被他人轻易模仿。因此,卑职想,这应该就是谢永林的字迹。”
“应该?”
贞元皇帝语气冷了三分。
莫是非浑身一抖,“回禀陛下,卑职只知道,除了谢永林,卑职没有见过其他人的字迹是这样的!”
董相和高尚书此时同时出声道:
“回陛下,臣也斟定这是谢永林亲手所写。”
“回禀陛下,老臣斟定,这确系为逆贼谢永林的笔迹。”
贞元皇帝冷笑了声道:“林御史,几位爱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冤枉啊陛下!臣等冤枉!”
“陛下明鉴啊!谢永林与臣绝无书信来往请陛下明查!”
“陛下,请您查证,臣绝未与叛党谢永林有任何接触,陛下!莫要亲信小人之言啊!”
一声接一声的哀嚎痛诉,没有一个人肯俯首认罪,林讼破釜沉舟就要头撞金柱,但御林军和他身边的御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林讼这才知道,自己已然错失先机。
跪的浑身麻木,在供述之后没有一言的高明非此时冷声道:“事实到底如何,各位心里清楚!若不是谢永林将这些手书精心保管,连滔天大火都没能把它们烧毁,各位的罪行恐怕也在谢永林死后埋没了吧?哼,当时陛下尚不及问罪谢永林,他便投湖自尽,是否是为了保住各位的秘密,只能去地狱问谢永林本人了。但是!你们真的是效忠与皇帝陛下吗?你们敢拿你们的子子孙孙赌咒你们对陛下毫无二心?若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吗?!”
“你们敢吗?!”
高明非吼着问他们,猩红的眼睛里全是冷冽之意,这些败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些甚至连他都为之赞佩的人,竟然是勾结匈奴谋夺大靖江山的逆党!
狼子野心!实在可恨!
钱振林大骂道:“高明非你穴口喷人!不得好死!”
其他被他的声势震住的人,也立刻声援,喊着冤枉,喊着高明非构陷用心不良,是要毁了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