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匈奴王称作舅父的老者,若是朱定北此时看见的话,绝对提刀就砍!那正是“死而复生”的老熟人,大靖前右相,甄飞河!
甄飞河闻言冷哼了一声,“我原以为大靖皇帝知道这件事一定寝食难安,对长信侯府和朱家心生芥蒂,没想到他只当听不明白那些暗示。现在看来,朱家和长信侯的磊落出乎我的意料,皇帝却是早有耳闻,甚至默许了这件事。”
想当初,他在护国寺发现了朱定北和宁衡的私情,满心盘算要致朱家和宁衡于万劫不复之地,没想到计划才刚刚开始,皇帝就不接招了。他漠视了这件事,将那呈上密报的御史好生一番敲打让他把嘴闭紧,竟是在为那二人善后。
那是的甄飞河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回想,想必当时皇帝已经知晓内情,盘算着那一处惊天地动鬼神的谢永林叛国大案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才舍不得也不能够对朱家和长信侯府施加压力吧。
而后,他的儿子谢永林九死一生,从护国寺逃生出来之后,他才终于知道,原来至始至终,他都被皇帝和宁衡玩弄于鼓掌之中!
甄飞河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吉尔令见状道:“舅父,既然他们如此看得起那个镇北侯,不如咱们替阎王爷早日收了那——”
“糊涂!”
甄飞河突然骂了一声。
吉尔令一怔,完全不知他为何发火。
一旁忍着咳嗽声的谢永林哑着嗓子道:“那镇北侯我也有过数面之缘,当时我被关押在护国寺中,他屡次想要从我身上探听爹的真实身份。那个人,绝非一个病弱小儿那么简单。我怀疑,他这次水土不服病重府中,也一定有蹊跷。”
“没错。”甄飞河欣慰地看了眼儿子,见他又憋着声忍住咳嗽,不由关切地问他是否安好。
谢永林勉强笑了笑,说只是一点风寒不碍事。甄飞河知道儿子被俘的这段时间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否则不会把身体弄垮,连一点小小的风寒都扛不住。想到这里,他对宁衡的恨意更深了一层。他道:“那镇北侯爷轻功十分了得,看他对付阿林的手段也知道他心智过人。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这一次病重也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些什么。你瞧他去岁随驾到鲜卑的时候,就没见他有什么病痛,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便是真的病了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一定是为了替自己遮掩什么,或是替朱振梁引人耳目方便他暗中动什么手脚。”
吉尔令有些心急道:“舅父,说来说去,我还是觉得朱家这个镇北侯不能留。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到时候朱振梁就算有再多惊天的计策,儿子一死他恐怕也顾不上了。”
甄飞河对此并没有异议,他只是反感吉尔令的急躁。
这些年,若非他让谢永林一直暗中为他出谋划策,年轻气盛的吉尔令也没这个本事震住匈奴王族,给外人留一下高深莫测的虚像。
因心中的失望,甄飞河又不由想起上一任他们倾尽心血培养的匈奴王,吉尔令比起他兄长完全是一个草包!但逝者不可追,甄飞河即使有再多的情绪也不会对吉尔令言明,闭了闭眼睛,他看向吉尔令道:“就依你之言,但也不必投入太多人手,上一次古尔青自作聪明折损了那么多死士,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舅父放心,我知道分寸。”
“是这样最好。”甄飞河不抱希望地说,转而看向谢永林便有是另一张温和的面孔了,他道:“阿林这几日好生将养,养好了身体才能帮你弟打理事务,如今匈奴境内一片乱糟糟的,那些亲王一个个都等着王上出差错,反扑一把,你要替你弟把这些人看住了,稳住后方才行。”
谢永林却是抬了抬眼睛,让甄飞河和吉尔令都看清他眼中的狠绝之色,“爹,别弄死朱定北,我要活的!他当日如何待我,我必百倍还之!”
“好!好!这才是爹的好儿子!”
甄飞河心中甚为宽慰。
而此时让他们恨不得寝皮吃肉的镇北侯,却在另一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此时,他也从精兵口中得知江文宇失联后,他和宁衡的反应差不多,对于江文宇自保的能力他并不怀疑。只不过,当精兵提及黄煜被派往水师辅助钱悔时,他便若有所思。但不管想了些什么,他只让精兵传信钱悔好好与黄煜以及宁家的人配合——虽然还未听说宁衡派主家的人协助钱悔,但他确信宁衡不会没有任何动作。
由此,天下战局展开。
大靖北面匈奴,南面掸国,东临海寇东夷,西有羌族盘越为患,四面楚歌。
一场即将载入史书的大战,在炎炎七月,撼动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