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修贴着宋添财的耳朵低语道:“大哥,你别气了。和他们生气多不值当,别气了!”赵言修实在不会甜言蜜语,只能把“别气了”翻来覆去的的说给宋添财听。希望宋添财别介意刚刚的事情,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
宋添财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哪还能听到赵言修说了什么,只觉得耳朵有热气冒进了,痒痒的。他想说什么,可心眼却好像要跳到喉咙口,张不开嘴了。只觉这样和赵言修贴着面,很是满足,只觉得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笃笃笃”,宋小宝在宋大山和陈桂枝的屋子里一个人玩的没劲,就来找他的爹爹玩耍。迈着肥肥的小短腿,使劲的推开了宋添财屋子的门,一抬眼就瞧着他爹和师傅抱在一起,脑袋瓜子一转,就明白了,原来他爹在跟他师傅撒娇来着。
自认为知道事实真相的宋小宝,立马做熊孩子样哈哈大笑起来,还用小肥手指刮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大声说道:“爹爹羞羞,这么大人了还要小叔哄。小宝要去告诉奶奶,爹爹和叔叔撒娇。爹爹最爱娇,还说小宝爱娇娇。”说完,还得意的和宋添财挑挑小眼睛,屁颠屁颠的跑向陈桂枝那儿去。
宋小宝人小,记性却还是有的。以前,他只要做了淘气事情,调皮捣蛋了,总是抱着搂着陈桂和枝宋大山撒娇。两老本就疼宋小宝疼的心都要把心掏给他了,被他那么一撒娇就更没原则了。宋添财这个做爹要训宋小宝,立马就被宋家二老给护上了,有时候甚至要要帮着宋小宝说宋添财一顿,搞得宋添财好像俨然成了那没良心的后爹似得。
宋添财就气不过了,时常去羞羞脸宋小宝,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去撒娇,宋小宝是男孩子,竟然还去撒娇,太没小男子汉的气概了。总之,宋添财明确的表示了对宋小宝撒娇这一行为的嗤之以鼻,宋小宝是个好面子的,被他爹这样说,可是恼了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现在宋小宝发现他爹还跟他师傅撒娇,立马觉得他爹是骗他的,更得意的要跑去告诉他奶奶,他爹也是个爱撒娇了。被他亲眼看见搂着师傅在撒娇,嗯,这样他就可以证明以后家里绝对不是他最爱撒娇了,他爹才是。
被宋小宝这么一打岔,宋添财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的对着得意洋洋的宋小宝大喊一声:“臭小子,你敢笑你老爹,还想告你老爹黑状,看你老爹我揍不揍你。”说着,就跳了起来,套上鞋子就追着宋小宝跑。
宋小宝才不怕他爹呢,更人来疯了,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小短腿使出吃奶劲的往前跑着,边跑还边回他看看他爹追没追上来,简直就把这当成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而跑出屋子的宋添财心里失落了一阵,又有些庆幸,刚刚他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要不是宋小宝中途打了茬子,他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那以后还怎么在赵言修这个小弟面前保持做大哥的威风和形象啊。
当然,宋添财也不是真的要捉宋小宝,看着宋小宝跑得起劲,也没扫宋小宝的兴。宋小宝一回头他就跑两步,宋小宝一使劲跑,他就走两步。等宋小宝被陈桂枝接住后,宋添财也到了宋小宝面前。
宋添财拎着宋小宝的小身子,笑得有点假有点凶的说道:“小宝,你刚刚说爹爹什么?”
宋小宝左躲右藏,哈哈哈的笑个不停,嘴里还像他奶奶说道:“奶奶,爹爹和小叔撒娇,爹爹他也撒娇了。”
陈桂枝听着宋小宝的童言童语一头雾水,刚刚冯四凤来了那么一出,陈桂枝在儿子面前还有些尴尬。一想到过去宋添财问她若是陈家有事求生门来她怎么做时,她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心软不会帮陈家人。可今天却还是借钱又贴钱,简直是自打嘴巴,想到刚刚偷偷塞给冯四凤的十两银子,陈桂枝都不敢看宋添财的眼睛了,心虚的很。
特别要不是宋添财用话掀了旧事,她还没记起那茬,还巴巴的往上凑。也不知道她儿子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怪她这个做娘的太不争气,老是给他拖后腿。
这么一想,陈桂枝就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是完全没了面子了。她带些讨好的神色对着宋添财道:“你和小宝玩什么呢,看把小宝乐呵的,这都跑了一身汗了。”
宋添财拍了拍宋小宝的后背,笑着回道:“这臭小子,看见我搂了一下言修就非道我在和言修撒娇。小坏蛋的不得了,专想看我笑话,还说要跑来和你告小状,可不得被我抓住修理一顿。”
说着,就伸手去挠宋小宝的咯吱窝,把宋小宝痒痒的直闹腾。陈桂枝看着他们父子闹也不去管,宋添财比他们谁都心疼宠爱宋小宝,手里有数着呢,不会真修理宋小宝的。
只有宋大山听到宋添财的解释,脸色怪怪的。他心中本就认为宋添财和赵言修有私情,刚刚宋添财那样一说,虽然宋添财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听着宋大山耳朵里却是佐证了先前的猜测,不然,真是好兄弟,也不会好到搂搂抱抱吧。
在宋大山看来,宋添财和赵言修果然是在一块了。他心里感叹自己儿子瞒得严实,也有些觉得对不住赵言修。毕竟,他们家有宋小宝在,以后香火是断不了了,可赵言修以前可是没留个孩子,跟他儿子一块,以后不是也得没孩子养老送终了。
宋大山想想要赵言修去娶妻生子也不现实,就想教自己孙子以后待赵言修孝顺些。毕竟,赵言修跟着他儿子,为宋家忙来忙去,还没个孩子,若是宋家不给赵言修个交代,宋小宝不孝顺他,那就太良心了。
这样打算那样盘算,宋大山不大动的脑袋瓜子可谓转了半天。最后,决定晚上等夜深的时候,和陈桂枝把这事说个明白。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和儿子开口说儿子感情私事的,陈桂枝却能说上几句。务必要让宋添财明白,他们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对宋添财和赵言修的事情是不反对的。他们是一家人,能接受宋添财和赵言修好上了。
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刚刚哄了宋小宝睡下,宋大山打算和陈桂枝说些悄悄话。宋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了,陈桂枝一惊。乡下人晚上一般不出门,也不走夜路,除非家里有了大事发生。
深更半夜的有人来敲宋家门,又有先前陈永乐生死不明的前例在,陈桂枝心里就揪了起来。带着慌张的抓住宋大山穿衣裳的手道:“当家的,你说这是不是来报永乐丧的。永乐他是不是没了?”
宋大山握了握陈桂枝的手,安慰道:“你别急,说不准是其他人来找咱们家有事。我去看看,你看着些小宝,要真有事,别把小宝给惊着了。”
这个时候来人,宋大山心里觉得十有八、九是陈永乐出事了。可瞧着陈桂枝担忧的神情,宋大山只会转了个口安慰安慰陈桂枝。
陈桂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宋小宝身上慢慢有了力气,她还有儿子孙子丈夫,这才是她的根,她不能急,她不能慌。不然,儿子和丈夫该着急了,孙子也得吓着了。
陈桂枝点点头说道:“当家的,你去看看,有事就叫我。要真是永乐没了,这也是他的命。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要是还留不住他,也没法子了。”
宋添财和赵言修也被敲门声吵醒了,两人披了衣裳就出了门。宋添财端着油灯照路,赵言修跟着,两人没出声,但心里都有些沉闷。这个时候来敲宋家的门,不管是什么消息却绝对不会是好消息。
开门之后,宋添财就见到了他大舅舅陈永常递上一块白布,红着眼睛对宋添财道:“添财,你姥姥没了,喊上你爹娘,去送你姥姥最后一程吧。”
宋添财楞了楞,虽然对高老太没多少感情,可她毕竟是陈桂枝的亲生母亲。高老太要没了,可比陈永乐没了,对陈桂枝打击要大。宋添财都能想象得到陈桂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伤心欲绝了。
宋大山也随后出来了,一瞧见宋添财手上的白布,心里就一梗。忙上前着急的问道:“谁没了,是不是永乐他?”
“是姥姥没了,爹,你去告诉娘一声,咱们一家好去送姥姥最后一程。”宋大山惊了一下。对已自己的岳母,宋大山还是十分的敬重的,乍然听见人没了,心里有些慌,又听见宋添财让他告诉陈桂枝,立马不敢耽搁,回屋就去找陈桂枝了。
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一声瓷器碎了的声音。陈桂枝刚刚准备倒杯茶来稳稳神,还没喝入口,就被宋大山带了的消息个炸得晴天霹雳。她娘没了,养她护她的娘没了。陈桂枝呆呆的看了一会宋大山,又呆呆的看了一会地上的碎片,半响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哭。
宋小宝被自己奶奶的哭声惊醒了,宋大山抱着哄了两句,宋小宝非要下来。走到陈桂枝面子,抱抱坐着的陈桂枝,奶声奶气的说道:“不哭,不哭,小宝听奶奶的话,给奶奶吹吹,奶奶就不哭了。”
陈桂枝听着宋小宝的童言童语却更难过了,她小时候,高老太就是这么哄她的。宋小宝瞧着自己奶奶还在哭,不明白了,转过身来问宋大山道:“爷爷,奶奶为什么哭啊?小宝呼呼她还是哭?”
陈桂枝一把抱住宋小宝,低声道:“奶奶今后没娘了,没娘了。”
宋大山抱过宋小宝,安慰了了一会陈桂枝,最后看看时辰不早了,对着陈桂枝道:“小宝太小了,不好带过去,我把他送到大哥大嫂那儿看两天。等我回来,咱们立马走。”
这儿的风俗,五岁以下的孩子都不能去亲戚家的丧礼,说是孩子小,魂轻,容易招东西。宋大山把宋小宝送到了宋大海家,和宋大海一家说明情况,麻烦他们照顾宋小宝。
宋大海和万氏自然不会推脱,安慰了宋大山几句,开口保证把宋小宝照顾的白白胖胖,让他们不要担心,尽早去陈家办高老太的身后事。
走的时候,宋大山喊上了赵言修,他现在认定了赵言修和他儿子是一对,家里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算上赵言修的。也算在众人面前给赵言修正了名,承认了赵言修是宋家的一份子了。
宋添财也没做声,在他看来,宋家就是赵言修的家,带赵言修过去也没什么。等一行人到陈家的时候,陈家已经设好了简单的灵堂,陈永常带着几个陈家小辈正在哭哭啼啼,悲意戚戚。陈桂枝听到哭声,眼泪又没止住。
陈永乐在镇上看大夫,冯四凤和大儿子陈智富两个人在那儿守着。陈永常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但现在人还没赶回来。陈家只剩下了刘秀贞在操办,一瞧见宋家一家人,刘秀贞就迎了上来,客气的把宋家人带进了里屋,并没有直接进灵堂。
等到了里屋,刘秀贞拿着帕子捂着脸就哭着对陈桂枝道:“大姐,我们陈家这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小叔子现在还在医馆生死不明,婆婆又去了。我已经通知了小姑子,她呆会也要赶来了。你刚刚也瞧见了,这儿我一个人忙活实在是忙不过来。还得麻烦大姐搭把手,帮我把婆母的身后事办好。”
陈桂枝却开口问道:“他大舅母,我上次送娘回来的时候,她身子硬朗的很,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刘秀贞听着陈桂枝好像在质问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眼睛扫到宋添财和赵言修,她忍了忍,说道:“今天小叔子被打了,四凤一着急就告诉了婆母。婆母年纪大了,一听就吓晕了。等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早先婆母生了病身子骨本来就虚,这一刺激就受不了了。大夫最后开了药,让婆母先服着。原以为没什么大事,可等我晚上去给婆母送吃的时候,却发现婆母已经去世了。”
陈桂枝听了又哭了一场,刘秀贞安慰了几句,最后瞧着安抚不下来陈桂枝,隐隐有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