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若让大总管听到了还得了?」闻言,老李有些秽气地挥了挥手,「况且礼部试都过了,这殿试也不过就是排个名次而已,又不会发生什么黜落之事,你穷担心什么?」
「就是。西府大少爷的才名,京里谁人不晓?都说年轻一辈里文莫过柳靖云、武莫过西门晔,大少爷与阳武侯世子并称‘京城二少,不说,先前的礼部试又是高中了会元的,殿试的表现又岂会差到哪儿去?要我说,就是直接夺个状元郎亦非难事呐!」
东西二府间平日来往频繁,那东府门房对西府同僚关心之事自也有所了解,故忍不住插话道。
见二人俱是如此说道,本就只是一时昏头的老张不由干笑了声,道:
「确实确实,瞧我说什么浑话呢真是……」
说着,他一手抬起正待自掌下嘴作为惩戒,不想眼角余光却在此时瞥见了一道自巷口急奔而入的人影……瞧出那人便是大少柳靖云身边的小厮柳诚——也就是方才他口中的「诚哥儿」——老张也顾不得平日大总管让他们「不骄不躁」的训诫、拉开嗓子便问:
「诚哥儿!快些!快些!结果如何了?」
「中……哈啊、中了……」
「废话!谁不知中了?几名呐!几名!」
「哈啊、哈啊……一、一甲……呼、榜……眼……」
柳诚乃是一看完结果便径直从礼部试院一路跑着回来的,是以听得老张问起,他答归答了,那至关紧要的「一甲榜眼」四字却是足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得以说得完全……瞧他累得够呛,老张虽对自家少爷没能考个状元回来有些可惜,却仍是忙不迭地取了一碗水来、递给了正在门前抚着墙垣不住喘气的柳诚:
「来,诚哥儿,喝点水喘口气!」
「呼!呼!谢……张叔……咕噜……呼……」
边调整呼吸边喝水润了润喉后,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柳诚长吁了口气,顶着一张胀得通红的脸庞又道:
「礼……礼部的大人还跟我说……原先礼部报上去的殿试头名是少爷,可圣上以少爷未满十六便中状元、恐因少年得意而气骄志满为由对调了三名的名次,这才使得少爷成了榜眼。」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以大少之才,中个状元还不容易?况且就算只是榜眼,以未满十六之龄便荣登一甲,亦是开国以来第一人了!」
「那是!说起我家少爷,京里人谁不举起大拇指说个‘好,字?」
听是当今圣上御笔改的名次,几人便是心有不平也不敢妄议,自然只得顺势将话题带过、转而又自称赞起了那位在下人心中形象极好的西府大少,让此前一路急赶、就盼着能有人同他一道分享喜悦的柳诚不由听得连连点头……好在他总算还记得自个儿真正的任务是什么,遂一声轻咳、同老张、老李指了指巷口道:
「张叔、李叔,礼部传报的人想来不刻便至,麻烦两位接待一番。我还得往里头报信呢!就先走一步了!」
言罢,他也不等张、李二人回应,迈起步子便往西府正房奔了去——若非他还勉强记得少爷平日灌输他的「戒骄戒躁」四字,只怕老早便高喊着「少爷中了榜眼」一路进屋了。
——只是当他耐着性子分别往老爷和老太爷处报完了信,在连串的鞭炮声中气喘吁吁地回到正主儿院落中准备同自家少爷报喜时,却不论书房又或主屋里都没能寻得自家主子——西府大少柳靖云的身影……回想起昨夜少爷要他一早出门看榜时的表情,隐隐意识到什么的柳诚脸色一白,忙抓住了一旁正于屋中整理家什的婢女,急急道:
「昕容姐姐,少爷人呢?」
「嗯?少爷不是说了要看榜,一早就同你一道出去了么?」
名唤昕容的婢女微愣道,却旋即在柳诚慌乱无措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不由额际香汗微泛、问:
「少爷不是跟你一道出去的?」
「不是……他说会留在府里等我喜信的!」
「成绩如何?」
「榜眼——怎么办呐,昕容姐姐?方才半途上便已听得鞭炮声响,多半是礼部的人已上门报喜来了。若是主屋那边差人请少爷过去……」
「事已至此,不是硬撑就是得认了——总之你再跑一趟去外头寻少爷先,我在此看情况磨上一阵吧。」
那昕容是个有主意的,三言两语便定下了章程,同时挥了挥手示意柳诚赶紧找人去……瞧着如此,才刚跑了老远回来的柳诚心下暗暗叫苦,却仍只得认命地再次掉头、按着平日对主子的了解往外寻起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