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渊把三年前的事又重新细想了一遍。
三年前,景康因为不满意皇帝为他指婚,所以跟谢碧渊约好了两人一起私奔。两人也的确顺利逃出了皇宫,顺利得谢碧渊当时都有点奇怪。
但是走到马南山的时候,景康突然停下脚步,说不逃了,反正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与其被抓回去跟五大三粗的异邦女子和亲,不如两人一起殉情,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谢碧渊当时没想过要走到这么决绝的一步,但是看到景康哭得跟小狗一样看着自己,像是生怕自己舍下他,便一咬牙答应了。
两人在马南山的一座破庙里,交杯喝下景康准备的鹤顶红。
那个时候看景康拿出准备好的鹤顶红,本来也有些奇怪,但是又以为他可能出宫时就想到了这一步,所以谢碧渊也没有多想。结果两人同时饮下了鹤顶红,站在黄泉道上的却只有他一人。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如今再怎么后悔也回不来了。
那时跟他一起逃出宫的确实是景康没错,喝下交杯酒的也是景康,但是景康却说自己没有。谢碧渊不会疑心景康骗他,那就只能是自己眼中看到的景康,并不是真正的景康。
天底下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国师。
历代的国师都有修炼仙术,能通鬼降魔、幻化虚景,变幻成他人的模样当然也不在话下。
国师还欺骗景康说自己要离开三年,看来国师是玩了两面手法。至于国师为何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吩咐的。
想到这里,谢碧渊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样。
已经恨自己到让自己非死不可的地步了吗?
谢碧渊正陷入过往的沉思,突然景康又哭了起来:「都怪我没有守在你身边,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碧渊,你死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很害怕对不对?」
「没有你这个白痴在旁边,我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谢碧渊虽然嘴上嫌弃,心里却跟景康一样伤心。
景康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匕首拾了起来。谢碧渊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碧渊,你等着,我立刻就死下去陪你。」景康拿起匕首对准喉咙。
谢碧渊气得脸发黑,一把夺过匕首:「你是傻瓜啊,都说了我一个人逍遥自在!」
「我不管,就算做鬼,我也要缠着你。」
「你要是死了的话,说不定马上被黑白无常抓去。」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黑白无常抓走?」
「你希望我被抓走吗?」
谢碧渊狠狠揪了景康一下,疼得景康眼泪又冒了出来。
两人打情骂俏的,看起来是和好了,慕白不禁放下心来。
景康不能在宸殿待过久,万一再被人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但是景康跟谢碧渊难分难舍,谢碧渊虽满脸嫌弃,内心其实也舍不得他,生怕不看着这个白痴,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蠢事。
慕白把酒杯给景康,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杯子,然后打开门,看到院子里没有人在,才挥手让景康走出来。
外面依然在下着雨,天空很昏暗,树叶浓密,无人察觉,景康就带着杯子和谢碧渊,冒着两从院墙的大树翻到自己院子里。
谢碧渊走后,慕白一个人待在房里,有些空虚,手里拿了本《诗经》,第一页就翻到了关关睢鸠。想起自己第一次读这首情诗时,情宝初开,还幻想过自己将来要娶怎样的淑女。
慕白不禁想到:自己一直认为男子跟女子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奉养父母才是天经地义。但是看着谢兄和景康,男子之间也有深情厚意,甚至甘愿生死相随,也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