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她一定是活的!我明明……明明感受到她在我肚子里动……她很调皮,弄得我很痛……」杨竹秀恍恍惚惚像是在自言自语,慢慢地独自笑起来,「她一动我会疼,虽然疼,可是觉得好幸福。这是我和少安的骨肉,她有我们共同的血和肉。可是……」女子的温柔婉约陡然一变,变得尖锐锋利,「可是现在呢?!我的孩子呢?!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死的啊!」说罢竟跪下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玄少侠,我求你,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孩子。一定要救我孩子!」
玄易受她如此大礼,不得不站起身,为难道,「秦夫人你……」
秦少安强硬地扶她起来,杨竹秀拼命挣扎,一只手捞着玄易衣摆,另只手将怀里被锦缎包得好好的小东西送上去。
锦缎在杨竹秀和秦少安的拉扯间滑落下去,露出那个死在胎中的孩子。众人看到那孩子的模样都倒吸一口气。
那孩子的脑袋是正常的,刚生下来小脸皱皱的,红红的,可是身体却干瘪得像一节短竹子,手脚又枯又小,好似秋天蜷缩起来的黄叶,整个人像被什么吸干了似的。
「这……!」小青掩住嘴惊呼,这哪是正常死的?倒像给狐狸精吸尽精气而死的男人。
玄易看到这孩子模样也吓一跳,秦少安和杨竹秀更是,杨竹秀将娃娃捧回来,脸上清泪纵横,惊慌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么会成这样?」
「这……」玄易镇定下来道,「这孩子恐怕不是单纯去的。」
旁边几个门主本来就对蜀山这样个不清不楚,偏又隐驾于江湖,甚至天下凡人之上人的门派颇多微词,此刻更责难道,「玄公子,你可知此言何意?难道这女娃还是别人害死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这群江湖人可首当其冲成了疑犯。
若凝揪起细眉正要发怒驳回去,却在这时听到干哑扎耳的「嗯」一声。众人疑惑地向声音来处看去。
个个震惊地看到,那个被说死了的孩子,此刻张开了眼,一双眼占了整张脸大半,充满血丝,像两个被挖空的洞,深深凹陷下去,小鼻子鼻翼缓缓收缩起来,嘴巴张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发出「嘎嘎嘎」的怪笑声。
杨竹秀怔在当场完全失了反应,秦少安连忙将这死婴推出去。
众人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死婴,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情实在太过荒诞,纵使厅里几个门主见过大风大浪无数,此刻也都失态地变了脸色。
「嘎嘎嘎。」娃娃在地上依旧在笑,和那副干瘪的身体相比,头颅实在显得太过硕大突兀,笑的时候甚至上上下下在摇晃,像是只是松松地接在身体上,随时会从干瘪细小的头颈上掉落。
死婴在地上爬了两下,枯瘦的手指一根根敲打在地上,仰起头,窟窿般的眼睛硬是又瞪大一圈,慢慢积蓄起血,「你……嘎嘎嘎……还我……嘎嘎嘎,不要脸……」
竟然会说话!
众人又是大骇,杨竹秀脸色惨白,身体一软向后倒去。秦少安也十分惊怕,可硬忍着将妻子护到身后。
「嘎嘎……过分……嘎嘎我的……嘎嘎……还我。」娃娃说着伸出手,枯枯的手指慢慢收成一个小拳头。
「妖孽!」玄易回过神,一跃跃到秦家夫妇身前,拔出剑。这剑异于凡间寻常之物,竟通体散发着清寒白气,白气起起伏伏,围着剑宛如水波般流转。
「唔……」娃娃缩起大脑袋发出像哭一样的声音,却实在刺耳令人心寒。
玄易皱眉,仙剑隔空一斩,剑气荡过,那颗硕大的头颅终于骨禄骨碌滚下来,在玄易脚边停下。
杨竹秀无力间越过夫君的肩膀,对上死婴掉落的脑袋,却见那双原本半开半合的眼睛忽然又突兀地瞪大,嘴巴里发出嘎嘎嘎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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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发生这般神灵怪异之事,江湖各派不再敢逗留,就连那惦记已久的盟主之位也不再惦念。也不能说江湖平日挂在嘴边的道义只是浮云,只是对方是人也罢了,一条性命并不足惜,可是面对这些怪力乱神……面对一无所知的虚无之物,心中恐惧也是难免。
走的时候倒对蜀山一行人敬重客气多了,同时希望他们转达自己对秦家的歉意。
「怎么会这样?师叔砍下那怪物的头了,那怪物却还……」若凝有些气恼。玄易在她心里素来是完人,出手绝不会有差池,这次却……
玄易摇了摇头,「那鬼婴身上怨气实在重。」
小青问,「玄易大哥,你在正厅里那时想和我说什么?结果被人打断你也没说下去。」
玄易站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早些时候,就隐隐觉得秦夫人气息古怪,似乎有丝死气……」
「难怪……」小青低声嘀咕,转而看向奶娃。难怪这小骗人精一点都不给肯让秦夫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