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王亦君心中稍定。念力采扫,周身并无中毒异样,哈哈笑道:“国王也是如此美貌,想必不会骗人。”欧丝之野双靥晕红,轻啐道:“还以为你是个乖孩子,没想到也是个轻薄小子。”
媚眼如丝,直勾勾地望着他,哑声道:“小色鬼,我便遂你的愿吧!”素手一抽,衣带飞舞,彩裳如云飘散,赤条条地站在王亦君眼前。王亦君微吃一惊,扭过头去。匆听“哧哧”激响,无数锐气怒射而来。
心下大凛,气随意生,蓬然自放。“噗噗”轻响,万千暗器、细针撞着碧翠色的护体光弧登时四下反弹而出“咄咄”之声大作,纷纷射没车厢硬壁。
十几个魅人尚自昏迷,突中毒针,身登时变得漆黑如焦碳,七窍流血,顷刻间化为一滩脓水。
“乖,让姐姐抱抱。”欧丝之野身影疾闪,绚彩气雾蓬舞缭绕,无数暗器密雨激射,或回旋飞舞,或如影随形,朝王亦君滔滔不绝地狂攻骤打。
王亦君无心与她周旋,蓦地急转定海神珠,哈哈大笑。彩雾离散,密针倒流,强沛的真气轰然炸响,在车厢内如惊雷回荡。众女叫也末叫,立时晕厥。欧丝之野“哎哟”一声,朝后倒飞,纤足倒摆,勾在厢顶横梁。
莹白赤裸的胴体微微颤动,拍着胸脯娇喘下已,瞠道:“你这人真坏,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呢!”
王亦君毫不理会,大步走上前去,将车中众女一一翻转,验查容貌。欧丝之野眼珠一转,笑道:“一…二…三…倒!”王亦君突觉一阵晕厥心下大惊,蓦地凝神聚意,真气流转,将那麻痹昏沉之意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过了片刻,方甫清醒如初。
当下吐了一口浊气,看也不看她,继续寻找雨师妾。欧丝之野月牙眼中满是惊诧的神色,咬着嘴唇,骇怒交集。这小子分明已经中了自己八十三种奇毒、三十七种蛊虫,怎地依旧浑然无事?
难道他的体内竟有什么辟毒神物吗?她杀人无数,即便是北海真神,对她的蛊毒也有三分惧意,不想今日却遇上如此咄咄怪事,令她惊恼羞怒,束手无策。
岂知王亦君自从当日被大荒第一毒女流沙仙子整得狼狈难言之后,体内便有了数百种奇毒,环环相激,以毒攻毒,已几近于百毒不侵。
普天之下,除了极少数罕见奇毒之外,只怕再没有什么能将他毒倒的了。欧丝之野见他丝毫不顾自己美色,对蛊毒之侵又安然无恙,大受其挫。恼羞成怒,翻身跳了下来,叫道:“媸奴!”
众女奴之中,一个黑衣女子缓缓地坐起身来。王亦君眼光扫处,周身大震:心里仿佛爆炸开来一般,颤声道:“雨师姐姐!”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了!难道她竟被烛老妖眨为奴隶了吗?”
那女子背对王亦君,瞧不清容貌,但肤白胜雪,缠头下露出几缯火红秀发,身材婀娜,与雨师妾极是相似。
长袖滑落,素手中握取的,赫然正是苍龙角!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铁链叮当脆响。脸上蒙了一个藤木面罩,只露出双眼、口鼻。秋波澄澈,殊无表情,盈盈跪下,低声道:“主上有何吩咐?”
声音冰冷,殊无跌宕,和雨师妾那慵懒娇媚的沙甜嗓音相去万里。王亦君心下微微失望,但瞧她纤柔玉手、优美脖颈,分明又是那颠倒众生的龙女:心中不由又剧烈狂跳起来。欧丝之野笑道:“媸奴,这人说你是龙女哩!你是也不是?”
媸奴淡淡道:“奴家只是北海真神的奴婢,与龙女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岂敢高攀?”
王亦君听她声音口气,与雨师妾截然不同,将信将疑:心想:“雨师姐姐地位尊崇,心高气傲,决计不肯受如此之辱。即便当真是她,与我相见,也断断不会这般冷淡平定。”
但瞧她手上的苍龙角绝非假物:心有不甘。正要说话,却见那媸奴轻轻地将那藤木面罩摘了下来,素面如雪,眉目似画,果然不是雨师妾,心中失望之至。
媸奴淡然道:“公子想必是见了这苍龙角,心有疑惑吧?烛真神将龙女赐死之后,便将苍龙角转赐主上。主上见奴家善于吹角,便令我奏乐随行…”
王亦君眼前一黑,如被当头棒击。突然寒毛直乍,感觉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从背后闪电袭来,登时下意识地稍稍偏转。那媸奴眼波剧荡,闪过惊怒惶惧的神色,失声道:“小心!”
那声音迥然变异,沙甜娇媚,分明便是雨师妾!王亦君脑中一亮,大叫道:“是你!”话音未落,胸间剧痛,一段幽蓝的剑光从他右胸破体冲出,鲜血激射喷舞。
刹那之间,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却觉得死而复生般的狂喜,哈哈大笑,纵声大吼道:“是你!”
蓦地回手一掌,真气狂猛进爆。那偷袭之人闷哼一声朝后摔飞“喀啦啦”一阵脆响,似已撞断浑身骨骼,再也爬不起来。“哧哧”之声大作,剑气纵横,那些小精怪交错飞舞,全力猛攻。欧丝之野笑道:“想见你的雨师姐姐,那就到黄泉去吧!”翩然后退,素手猛扯媸奴颈上锁链。锁链黑光四射,媸奴蹙眉低吟一声,朝后飞退,凝视王亦君的妙目忽然泪光滢滢,悲伤欲绝。
灯光忽灭,四周漆黑,那张雪白的容颜一闪而逝。只听见一声低泣似的痛楚呻吟、金属乱撞的叮当脆响,然后便是那凄厉而悲怆的苍龙号角。
此时王亦君再无怀疑,悲喜交迭,振臂长啸,真气滔滔流转迸舞。“咻”地一声,那贯胸而过的长剑轰然倒射,穿透两名魅人“咄”地钉入车厢内壁,震动不已。
右手飞舞,断剑碧光跳跃,纵横如电,刹那间将冲上前来的众精怪斩杀殆尽。奋力提气,想要追去,却突听“当啷”脆响,厢门突开。
九龙怒吼,几面巨大厚重的玄冰铁板脱飞而出,激撞而来。“叮”地一声,断剑击在那铁板上,登时弯曲弹舞,王亦君此时真气已竭,只觉巨力当胸撞来,不敢硬接,蓦地因势利导,穿出车厢,朝后上方高高飞起,飘然跃上柜格松的巨梢。
当是时,天上黑云滚滚,太阳已露出一条极细的红边,在这漆黑的正午天幕上,显得妖艳而又诡异。苍龙角凄诡迷离,兽吼如狂。上方空中,那黑压压的云层竟是万千凶兽汹汹围集,四面八方冲涌飞泻,咆哮狂攻。
王亦君翻身跃上太阳乌背,正要去追那九龙飞车,却被数百妖兽团团攒围,不得不凝神对抗。方山顶上狂风呼啸,人影错分,真气激荡的巨大气浪光弧闪耀飞舞,如流星,如霹雳,将四下陡然照亮。
见姑射仙子与蓐收尚且无恙,王亦君心中稍安。那双头老祖呼号怪笑,龙鲸牙骨鞭气光长达十余丈,纵横飞舞,如飓风闪电,声势惊神泣鬼。
姑射仙子与蓐收两人合力,竟也不能讨得好去。二人还得全力对付那发狂围攻的万千凶兽,一时反倒有些捉襟见肘。
王亦君伤口火烧似的灼痛,所幸非在要害,调息片刻,已将伤势镇住。想着雨师妾:心痛难当,料定她必定是因为自己,被烛龙贬为女奴,备受折辱。以她心性,方才不愿在此时此地与自己相认。悲怒之下,便欲突围冲入飞车,抢回雨师妾。
但眼光扫见姑射仙子二人在双头老祖与北海诸兽的猛攻下越发吃力,猛一敛神,咬牙付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先合力杀了老妖,再救出雨师姐姐不迟。”
料定只要不让北海真神夺得三生石脱身逃逸,海神战车必定不会撤离。杀机毕现,正要俯冲而下,匆听那双头老祖哈哈狂笑,高亢、阴冷之声混在一处,说不出的难听。
“轰啷!”龙鲸牙骨鞭悠然翻转,突然爆射出强烈的乌金色眩光,迭声震响中,那乌金色眩光急速膨胀,在半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龙鲸形状,摇摆怒吼。万兽惊慑,尽皆退散。那龙鲸身长足有二十丈长,龙鳞遍布,火眼凶光,巨口刀牙错立,前鳍掌如巨翼舒张。
仰头望去,犹如巨山横空,巍然压顶。“裂海玄龙鲸!”王亦君心下微惊,这妖兽乃是大荒最大的凶兽之一,被它扫中,即便钢铁也要化为碎段。当下不再犹豫,反抽珊瑚笛,凝集真气,决计御使珊瑚独角兽与这妖兽拚死一搏。
“呜嗷!”裂海玄龙鲸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吼,突然朝着蓐收与姑射仙子重重砸下!“轰隆”巨响,山顶登时炸裂,巨石飞舞,尘土弥漫,蓦地多了一个十余丈长、三丈余深的裂坑。
姑射仙子二人闪电似的平移飞离,堪堪避过。龙鲸怒吼飞冲,横空摇摆,朝着二人狂猛进攻,刹那间将他们逼得险象环生。
山崩地裂,气浪炸舞,柜格松急速摇摆,万兽悲吼,畏缩不前。王亦君眯起双眼,驾鸟穿梭,如在惊涛骇浪中穿行。真气激生,横笛吹奏“金石裂浪曲”便在此时,那龙鲸突然高高翻卷,在高空之上恣意舒展巨大的肢体,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乌金光芒刺目激射。
狂风怒卷,海上惊涛轰鸣,山谷禺渊亦巨浪翻腾,无数巨大的水柱蓦地冲天飞起,环绕方山密集林立。水柱喷到最高处,进飞炸射,宛如万千流星,从四面八方倒冲入那裂海玄龙鲸的喷水孔。
龙鲸的庞大身躯随即急剧变大,转瞬间便增大了一倍有余。突然白光大作,轰然脆响,骨骼急速爆长,刹那间蓐收化为巨大的人面虎兽身,双爪紧握金光大钺,怒吼着冲天飞起,抡舞金光钺,如电飞射,朝着裂海玄龙鲸猛劈而去。
禺京手诀捏舞,蓦地一抖龙鲸牙骨鞭,滔滔黑光顺着那骨鞭冲天而起,没入龙鲸急剧膨胀的体内。龙鲸嘶声狂吼,周身乌鳞陡然翻乍,黑光怒射,巨尾飞甩,朝着蓐收迎头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