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格脸色发白,手脚发冷颤抖,心灵被所谓的家人一刀一刀割得鲜血淋漓,痛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阿姨勃然大怒,骂道世上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继而拉着苏行格说我们走,我再也不会带你回来这个鬼地方!
直到二十六岁,为了探视生病的外婆,他才再度踏上故乡的土地,因缘际会之下,决定留在台湾工作。
阿姨起初不同意,经过多次沟通,她才点了头,并为他在台湾购置房子,即是他目前居住的这套公寓。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行格即使已回到台湾,仍然未曾踏进过父母的家门大门,亲子兄妹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缓和,也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面了,他们对他不闻不问,或许极力想忘记他这个家族污点罢。
心痛的感觉渐渐淡了,对此他只能豁达看开,不强求,尽管这一直是他心上一块疙瘩。
幸好,他有一个相当疼他宠他、待他如亲儿子的阿姨,多少弥补了一点失落与缺憾。
转眼间夏去冬来,年关将近。
苏阿姨打电话给苏行格,说她今年要回台湾探亲过年,叫他不用特地回上海了,并直率地说:「你和那个什么伟的分手了没,我回去不想看到他。」
苏行格呛了一下,阿姨的个性向来直来直往,她很不喜欢陈仲伟,曾直言反对他和那种没出息的男人交往,不过仍尊重他个人的选择。
「我和他分手了。」
「太好了,早该分了!」苏阿姨的语气很高兴,停了会,再道:「小格,有件事阿姨一直考虑该怎么跟你说。」
「有事直接说就好了,干嘛跟我客气啊。」
「是这样的,我和你姨丈商量过,替你找一个好的心理医生……」
「阿姨,我没病。」苏行格略微沉重地打断她的话。
「不要打断我的话,听我说完。」苏阿姨说,「我去问过医生,跟他说过你的情形,他说你从小缺乏母爱,后来又发生那种事,确实有可能因此扭曲正常性向,应该可以通过后天的治疗导正。」
苏行格沉默,一颗心当即凉了半截,他视为最亲的亲人仍无法接受这样的他,蓦然感到心灰意冷。
「小格,阿姨不是故意让你难过。」苏阿姨连忙道,叹了一口气。「唉,阿姨希望你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用被社会的世俗眼光歧视,能结婚生子,过着圆满幸福的人生。」
「阿姨,不管我的性向是怎么转变的,但是事实已经造成,已经改变不了,我也不想改变了。」苏行格淡淡道。「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已经交了新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哼,你之前和那个交往的时候,也说他对你很好,但我怎么看都是只有你对他好。」
「阿姨,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个男生吗?」
苏阿姨怔愣了下,惊讶中带些怒意地大声问:「你现在和那个人交往?」
「嗯,他也回台湾了,有一次我不小心坐错车,坐到他的车子,我们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重新遇见对方,然后,我们又重新爱上对方了。」苏行格坦白道。「他很好,其实十五年前就很好,他并没有真的强暴我,当时他试图保护我,才会说是强暴了我。」
「你那时才多大年纪,懂什么!」苏阿姨很生气。
「阿姨,我爱他,不是现在才爱他,是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
「真是……」苏阿姨语塞,简直无言以对,久久才冲出一句:「冤孽!」
「对不起。」
「唉,不必向我道歉,你的人生你有权利自己决定。」苏阿姨再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强迫你什么了,你过得好就好,不过阿姨还是要说,如果你在台湾待不下去了,就回上海来,我认识几家规模不错的出版社,随时可以安排好工作给你。」
「好,如果我在台湾混不下去了,一定回上海好好孝顺你。」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