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气得一个倒仰,纪芳儿又道:“我婆母是乡下人,与我的生活习惯不同。我以后会慢慢习惯。”
永顺大长公主有些心疼地看了纪芳儿一眼,看着曾氏道:“芳儿自小被本宫娇养着长大,生活仔细些。请骆夫人多多包容。”
曾氏终于忍无可忍了,冷声道:“纪姑娘确实是娇养着长大,生活仔细得咱们一家大家都得让着她!”
“你说什么?”永顺大长公主脸色又有些不好了:“骆夫人你什么意思?”
曾氏立刻断断,继续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骆家穷,我老爷只是个六品小官,一年才几十两银子的奉碌,乡里有些田产,但每个月也就得一百余两银子。一大家子吃喝拉散哪样用不到钱?自从这位千金大小姐嫁过来,我们家好吃好喝地供着,鸡鱼鹅鸭,一天没断过。但这位千金大小姐却说自己从小娇养大的,要一天两盅燕窝!不给,她说成天哭着说她本应不受这个苦,本应在康定伯府大贵大富,没燕窝吃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纪芳儿小脸一白,立刻尖声打断:“你住嘴!再胡说我可不饶你!”
“瞧瞧,就是这态度!”曾氏说道。
永顺大长公主脸上一僵,却仍然不敢置信,声音一冷:“不可能。骆夫人,你可知本宫给了芳儿多少嫁妆?就是拿个零头出来也能养活你一大家子!上次过年她回来说没燕窝吃,本宫想着她没现银,立刻补了她两千两银子!到现在多久?不到一个月而已!难道两千两银子还不够吃一个月燕窝?”
曾氏呵呵哒:“可不是嘛!她这么多嫁妆啊!一个零头就够养活咱们一大家子啊!她是富家女,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吃不起燕窝?当我这样说的时候,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说着冷笑一声,学着纪芳儿的语气道:“‘我嫁进了你们骆家,就得你们骆家养活我!我的吃穿用度当然要你们出!从没听说过嫁人后要用自己的嫁妆吃穿用度的!’”
宁卿和佳柔郡主听着倒抽一口气,看着纪芳儿,真是作无止境啊!
“噢,天啊!别说是她这个新媳妇儿,就算是我家老爷一大把年纪,每天工作上朝,还有我的宇儿,每天熬夜苦读,都没有一天一盅燕窝地养着,倒是她,身娇玉贵哦!本不该受这种苦哦!我们体谅她确实在婚事上受了委屈,她要喝,咱们一大家子勒紧裤头让她喝到撑死!一天两盅!稀了还要闹!昨天晚上,她的燕窝被老鼠给啃了,今天中午没得喝,她又在闹。我真是受够了!婚事又不错在我们身上!我们骆家穷,这种千金小姐养不起!还给你们家!让她该嫁哪里的就嫁回哪去!”
整个大厅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满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纪芳儿。
纪芳儿一张小脸发白,心里简直是恨毒了曾氏。
有些道理谁不懂啊,她也知道,要孝顺公婆,不能太过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骆家,就是破落户而已,难道以为自己是深沐皇宠的康定伯府?自己是公主府最受宠的庶女,原本该进康定伯府这个金窝银窝,却去了骆家这个狗窝,她自身感觉,就是高人一等的!
并非她一定要作,实在是控制不住!
就如吃燕窝一事。她每天看着那些普的鸡肉鱼,她心里就不知味得得冒酸水!
她凭什么不能吃燕窝?不吃,她不就显得与骆家这一窝子一样贱了吗?她也知道要扰住丈夫和公婆的心,但她觉得,她进了骆家,就是他们占了她的便宜。瞧,骆进宇和骆老爷不就没说过她一句?
就是曾氏这个老婆娘上窜下跳的!她以为自己真的是贵妇?不过是一个乡野农妇而已,当年侥幸救了骆老爷,有了肌肤之亲才嫁的骆老爷。这样贴上来的贱妇,也配指着她的鼻尖骂?
当得知曾氏的过往,纪芳儿就更看不起曾氏了,越发要叫她叫板。
只是,没想到这个曾氏作得这么厉害,居然拉着她来公主府。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这种事是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但人性就是这样奇怪,道理谁都懂,但气性上来了就顾不了这么多。
她有所顾忌,但总觉得曾氏再作再跟她吵,骆老爷都会拉着曾氏,没想到,这次骆老爷居然没有拉,也没有拦着!不知那老不死在想什么的!
“芳儿,骆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永顺大长公主声音越来越冷。
“娘……我……”纪芳儿小脸一白。“我没……”
“你敢否认?”曾氏呸了一声:“公主不信可去陈记燕窝铺,查一查,我们骆家可是半个月前买了半斤燕窝!为了省钱,我们骆家做滋补向来只炖鸡汤,哪舍得吃那奢侈物什!要不是她闹,我们舍得买?”
“你……你买了燕窝,难道就一定是我吃的!”纪芳儿怒羞成恼:“是你们自己吃的!骆家全都是你们的人,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娘……”
“住嘴!”永顺大长公主冷喝一声:“芳儿,跪下,向你婆母认错!”
“娘……”纪芳儿瞪大双眼看着永顺大长公主,泪水突突而下。“你怎能不讲证据!”
“三妹妹!”佳柔郡主冷笑道:“不论真还是真的,首先,你对婆母的态度就不敬!呼呼喝喝的,成何体统!”
纪芳儿一噎,袖子下的拳头紧紧地握住,眼底闪过怨毒。贱人贱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
“呵呵呵,公主,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曾氏见永顺大长公主都不帮纪芳儿了,很是痛快,越发的得意:“要是公主不信我,那可以去我家里查。”
“亲家母,说的什么话呢,这孩子……”永顺大长公主已经相信曾氏了。
毕竟曾氏能气愤填膺地长篇大轮说出这么一大翻话,有些事,是不用所谓证据的,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正如佳柔郡主所说,纪芳儿态度不端!现在这情形是,不仅是曾氏,怕骆老爷和骆进宇都对纪芳儿有了怨气。
想到这,永顺大长公主就是心窝痛。对纪芳儿又是担忧又是失望。
“芳儿,跪下认错!”永顺大长公主怒喝。
纪芳儿心里恨毒了,但还是不得不跪下。“对不起……我……态度不应该这样的!请婆母你饶我一次!”
“你看,这孩子多诚恳!”永顺大长公主笑着道。“亲家母,这孩子确实态度有些不太好,是本宫没教好,请你多体谅。进宇三月份就要下场科考了吧!今年刚好有秋闱,要是能考过秀才,再中举,要是考到进士就可喜可贺了!到时本公主定向皇兄美言几句,给进宇谋个好职位。”
曾氏一听,双眼就是一亮,老爷之所以一直劝她容忍着这个小贱人不正是因为这吗?可知道,现在的官场竞争有多激烈!
除非真的才高八斗,被点中三甲,或是被皇上赏识,否则,许多进士都难谋出路。湛京贵族名门遍地,他们骆家算什么东西?
曾氏虽然一直以骆进宇为傲,先生也夸骆进宇才华横溢,必能中进士。但能不能点进三甲,真的看学子的策论和政场觉悟合不合帝皇的心意。
要是不被皇上看中,那只能靠背景。
要是永顺大长公主能在皇上面前美言,职务上就不用担心了!
“其实我们骆家也不是这般绝情的,只是,你家姑娘那脾性真的要改一改,没得天天吵,日日闹,整天鸡犬不宁的成什么样子?”曾氏道。“好了,饶你一次,起来吧!”
这话真是啪啪打永顺大长公主的脸了,永顺大长公主脸上阴了阴,气恨曾氏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她堂堂一个公主已经打圆场了,这曾氏下台阶时还要踩上两脚!
“骆夫人,已经备下了饭了,不如请随到饭厅一起用饭?”佳柔郡主笑眯眯地道。
“那本夫人就告退了。”曾氏得意地哼一声,随着丫鬟却饭厅。
直到曾氏出去,永顺大长公主才脸色一变,冷喝一声:“芳儿,跪下!”
纪芳儿脸色一白,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你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永顺大长公主咬牙切齿道。
“你是不是在想,你嫁进了骆家亏了,所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佳柔郡主冷笑。
这话简直就是揭了纪芳儿的老皮,纪芳儿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佳柔郡主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窘迫丢人。心中又恨了佳柔郡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