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劝导不成,最后被严青骂了一顿赶出门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又一次看到李明兰从墙外露出头来,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这家伙,谁知道还是被李明兰发现,急慌慌地冲他喊:“喂,那个赵大夫,严将军还在生我的气么?”
赵航嘴角抽了抽,抬头看到女孩子的脸上满是期盼,到底还是心软了:“将军没生你的气,你别这么跳来跳去的,很危险。”
李明兰咧嘴笑了笑:“喂,你听你说了将军喜欢我,你说,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更喜欢我啊?”
赵航十分无力,这姑娘到底怎么把他的话总结成严青喜欢她的?这哪儿来自信啊!可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好歹也矜持些啊,大宋的小娘子,哪里有这样来来去去都从墙上爬的?”
李明兰爬到墙头上坐好,认真地说:“可是我从门走的话,他们不让我进来啊!你们大宋的小娘子就是太矜持了,才放着严将军这样俊的男人这么多年都没娶妻。若我也那么矜持害羞,他冲我瞪瞪眼睛我就知难而退,那我俩肯定没戏。”
赵航无力地摆手:“你都想清楚了还问我干吗,为梦想而燃烧吧少女,祝你成功!”说着抬脚就走。
李明兰在墙头上大喊:“站住啊我还有正事儿问你啊!”她的声音太大,吓得赵航赶紧站住,这要是再把严青招来可麻烦了。
李明兰脸上少有的露出点扭捏来:“你是严将军的女婿,我想问问你,严小娘子是不是不乐意她阿爹续娶?”
赵航反问道:“她若是不乐意,你就知难而退么?”
李明兰高声道:“想也别想!我好容易看上个男人,怎么会因为他女儿不乐意就撒手?我就是想着,好歹以后也是一家人,先打听一下情况,想想以后怎么让你新妇不讨厌我。”
赵航无语地看看这个骑在墙头张牙舞爪的小娘子,说:“我觉得,你还先想办法把将军搞定吧!我真的不觉得将军会愿意娶一个跟他女儿一样大的小娘子,你努力吧。”
赵航说完了快步走开,听见身后李明兰元气十足的大喊:“谢谢你,我会努力的!”他心里蓦地冒出一句话“烈女怕郎缠”……好像哪里不对,算了不多想了,这事儿还是少掺和吧。
赵航出发前,正好严青接到边境的消息,跑去巡边了,于是赵航麻利地让人把严青让他带的东西卸下来一大半儿放回到库房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李小娘子真的把严青搞定了,总不能让严青连聘礼都拿不出吧?那也太寒碜了。
卢玉郎是准备跟赵航一起走的,他名义上是代表严青去做工作报告之类的公务,严青三年多没回开封述职了,这次让卢玉郎进京,一面是让他汇报工作,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个升职的机会。这种被上官专门派到国都替自己汇报工作的官员,如果不是地位同样很高的副手之类,而是个年轻的官员,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暗示官家这是自己推荐的干才。卢玉郎当日虽然是个纨绔,那也是个有文化的纨绔,他老子娘从小给他请的那些老师可不是白给的,要不是家里遭难那是很有可能在科举一途上有点前途的。如今虽然投笔从戎,但有文化的军官前途也会好一些,严青这是摆明了要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信培养了。
出发在即,卢玉郎请了两天假去处理私事,毕竟去开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又还有其他任务,一来二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他先回到自己家跟老管家说了自己要去开封的事儿,老管家连连称好,拍着胸口说自己一定天天组织人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哦,干脆趁卢玉郎把房子翻修一下好了!卢玉郎大囧,急忙表示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老管家趁着自己不在,好好歇一歇,可不是来折腾他的。老管家表示自己很有精神,卢玉郎大汗,开神马玩笑,家里现在就那么小猫三两只,就是把房子全都休整好了,没人住的话几年也就破败了……好说歹说总算让老管家放弃了趁机修房子的打算,卢玉郎赶紧从家里逃出来,直奔城外乳母家。卢玉郎的乳母听说卢玉郎要去面圣,赶紧念了声佛,等卢玉郎不小心说走嘴,透露出自己可能升官的消息,乳母赶紧跑到堂屋中间摆着的菩萨像前点了香,表示今天实在匆忙,明天一定买些好东西给菩萨供上。卢玉郎很想说观音大士不管升官的事儿,可看看乳母那一脸的高兴,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看完乳母回来,也到了出发的前夜。想到再过两天便要上路去开封,卢玉郎精神有些亢奋,便去找赵航聊天。
“其实我是不着急的,我今年才二十,想升官有的是机会,打上几仗什么都有了。不过大将军说善战的将领多得是,可想往上爬,只闷头打仗是不行的,总要现在官家面前露个脸,以后有什么功劳,官家心里头也能对的上号。”说到这里,卢玉郎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大将军说我这张脸比较占便宜,官家肯定能记得很清楚。”
赵航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我现在有些理解大人为什么这么赏识你了,你们的脸,哈哈哈,是一个类型的啊!”
卢玉郎的脸更红了:“大哥真是的,又拿我开玩笑。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纳闷的,好多人都说我像大将军。要说长相吧,我们无非是都秀气些,要说有多像,我第一个是不信的。可现在说我们像的人越来越多,去年岳太师巡边,还开玩笑说我可以认大将军做义父呢!”
赵航夸张地哇哇大叫:“别提这个件事儿啊,我好郁闷的,早知道岳太师会到太原,我死活都要赶回来啊,啊啊啊太可惜了——对了你怎么没认大人做义父?我还真想多你这么个兄弟呢。”
卢玉郎正色道:“这是大人对我好。他说他很喜欢我,若我没什么本事,他还真想认我做个义子。可现在,若我真认他做义父,以后无论是立功还是升官,总会被人说成是靠着大将军上来的。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子,我是他麾下的爱将,我立功也罢,将军给我机会也罢,都是因为我足够让将军赏识。”
这道理赵航何尝不懂,他轻声叹道:“大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寂寞,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关心大人。说起相像来,我也觉得你的气质越来越像岳父,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咳,好像这个词儿用在这里不太合适。”
卢玉郎给他逗笑了:“其实蛮妥当的。嗨,我其实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像,我其实挺崇拜大人的,当时我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几乎都要疯了,可后来大人把我要到自己的身边做卫兵,整天看着他,我才慢慢想起,大人的经历其实跟我很像的……不知不觉的,自己还就真的越来越像大人了。”
赵航依稀知道严青的打算,虽然有许多忠心的下属,可是就像几年前他病危时担心的那样,这些人能照顾他的儿子——如果他有儿子的话,但却未必能照顾到他的女儿,毕竟内外有别,女孩子一旦嫁人,许多事儿就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了。他一旦有个好歹,除去财产以外,他自己的权势,影响力,都会一点点消散……严青这会儿着力去提拔扶持卢玉郎,一方面是爱才之心,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卢玉郎与赵航、严霜的关系都很不错,或者说在他眼里赵航与严霜是不同的。严青是在给严霜的未来再加一个砝码,尽管他其实明白,只要回到开封,其实是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严霜的。可是身为父亲,严青是不会放过每一个可能帮助到女儿的机会。
两人聊着聊着,都有些倦了,一看时间,已经三更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赵航便留卢瑟在他这里凑合睡一觉。
两人正睡得熟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有卫兵跑到赵航房门口低声喊道:“统领,抓到两个蒙古奸细!”
赵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紧坐了起来,正想把手伸到床头便打火折子,卢玉郎轻声道:“别点火!奸细不一定只有两个。”
赵航猛地反应过来,敢跑到节度使的蒙古奸细,所图一定不小,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他紧张兮兮地摸着黑穿好外衣,跟在卢瑟后头摸黑往前厅走,不多时,便走到了灯火通明的前厅里。
前厅里里外外全是卫兵,走到这里,几个奸细能带来的威胁也就不算什么了,两个人迈开大步走到大厅里坐下,不多时便有卫兵押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让赵航意外的是,被抓过来的两个蒙古奸细年纪都不大,而且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都面黄肌瘦的,看起来至多十五六的样子。两个少年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吓得,全都瑟瑟发抖。
卢瑟一见这两个“奸细”,脸色也十分的难看,这俩人走起路来脚步漂浮不定,根本不是职业军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普通的少年,若不是他们常年跟蒙古人打仗,对蒙古人的长相十分清楚,说不准还会以为这是两个走错了地方的普通蟊贼呢!
卢玉郎沉着脸问道:“你们跑到节度使府,有什么目的?”见两个人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冷笑道:“不懂汉语?你们糊弄谁呢?整个太原就没有一个蒙古人,周边几个县也没有,你们十有j□j是从北面过来的,从边境跑到这里,一路七八百里,不懂汉语,你们怎么过来的?不懂汉语,你们怎么找到的节度使府!给我装什么蒜!说,到这里有什么图谋”
两个少年原本看着差不多的长相,差不多的表现,这会儿却有了差别,穿得更厚一些的少年颤声道:“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来找人的!”另一个少年脸色大变:“布和!”
被叫做布和的少年抹了一把鼻涕,用蒙语说道:“巴根,你别自欺欺人了,她是被派去当刺客的,怎么会有命活下来?你我说出来也不会连累谁的!老实说了咱们为什么过来,好歹能死个痛快,我可不想被当做奸细,活活折磨死。”
另一个少年顿时卡壳,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卢玉郎脸色差极了,他是懂蒙语的,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少年十有j□j跟其木格有关,当下不想再审,便想让卫兵先把这两人拘押起来,私下慢慢再问。
谁知道他还没等下令,便听到外面传来女孩子的尖叫:“让我进去,卢统领,我知道你听得到,请让他们放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