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视野猛的开阔,完全不似在门口所见的那般古朴淡雅的檀木香居,放到是与之格格不入完全不搭的雕梁画栋的宫殿立於眼前,洁白如皓月,冰冷如冰霜的墙壁散发出拒人於强力之外的气息,可那恬静温和的柔光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视线的尽头,大殿的一角,一个一头灰发灰衣的男子安静的躺在床前的摇椅上小憩。柔和的轮廓,熟悉的睡眼,微微开合的鼻翼,略显苍白的嘴唇,空气中充斥著那抹清淡的若有似无的冷香,熟悉到令人心碎。清风悠扬,透过扇扇繁复镂空的窗户掠起发丝缕缕,只是那灰败的发丝仿佛抽乾了所有的生气,若不是那微微开合的鼻翼证明此人还有呼吸……
紧随其後的众人见凌煦猛的止步皆是一震,不禁探头查看,却随即怔愣的僵直一片。
缓缓上前,颤抖的伸出手,却不敢急於触碰,怕这一切不过镜花水月黄粱一梦,薄唇抿的死紧,幽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紧紧凝固在灰发男子身上,即将夺口而出的呼唤最终只化为喉间的阵阵哽咽。
夜……熔夜……是你麽?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麽?……
悄声的靠近,单膝跪在摇椅前,安静的凝视,仿佛时间都瞬间静止,虽然灰败的长发,虽然没有了昔日的翅膀,虽然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疏离冷淡,但凌煦知道,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找的爱人,这就是他连只是念著名字都会心碎的爱人,这就是他明明要守护却一而再再而上错过伤害的爱人……
“老──七?”难以置信的开口,五天使银月疑惑的开口,这明明判若两人的气息却生著一张故人的脸,在这好巧不巧的时间,在这恰到好处的地点,不免让人生疑。
应声,一直紧合的睡眼缓缓睁开,逆著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朦胧的黑影,灰色的瞳仁中没有丝毫的睡意朦胧,沈静的死寂,毫无焦距的茫然一片。
“夜!”难以言说的欣喜却在爱人明明直视著自己却毫无波澜,甚至冰冷一片的眸子中凉了半截,“夜……”
凌煦知道,这几千年来自己做错了很多,也错过的很多,他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从一开始便是错,或许此刻他早已连和他说声对不起、想要弥补想要爱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不敢放弃,更不能放弃,他怕若是真的连这点执著都没有,自己便真的如行尸走肉一无所有了。
伸手,颤抖却轻柔的抚上熔夜苍白憔悴的侧脸,冷如冰霜的温度仿佛尖锐的锋芒般深深扎入凌煦的胸口,幽蓝深沈的凝眸无法自己的颤抖,还想要再说什麽,却猛的白一把白玉为骨的描金扇子打断。
“啪”的一声闷响,玉骨相撞的微颤,紧合的白玉骨架微顿,却震的凌煦收了手,扇角半开,抬起,素白的扇面半掩著唇,众人应声诧异的抬头,迎上了一双漆黑如夜色般的凝眸。
波澜不禁的眼底毫无涟漪,不过微扬的眼角显示这此人的笑意,眉心一点朱砂衬著白皙仿佛凝脂一般的皮肤,显得无限风情,宽大的袖口露出一节白玉般的玉臂,纤细却并不孱弱,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骨架让人无法轻视,一袭暗纹印花的黑衣更是衬的人华贵无比,闲散垂落的发丝无拘无束的任风吹拂摇曳,丝丝缕缕零落眉间,让本就摸不透的眉眼愈发深不可测。
只是如此风景却无人欣赏更无心欣赏,殿中诸人皆是叹口气跺一下脚都能毁天灭地的角色,竟却无一人察觉到男子的气息,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当众人注意看到时,已然出现在那里。比起惊叹这惊鸿一瞥的美景,在腥风血雨中历练成长的众人更警惕的是自己的安慰和男子深不可测的力量,若方才那一记折扇不是轻轻敲击凌煦的手指给众人一个提醒,而是换做别的什麽武器瞄准谁的要害,在场众人根本避无可避,或许连挣扎反抗的馀力都没有,身为一方王者的诸人的王者都如此,人间大陆,或许并不如当初众人预想般那样好应付。
感受到众人瞬间僵硬凝滞的气息,连四周萦绕的空气中都不禁带上了几分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的味道,黑发黑衣的华服男子不禁轻笑出声,清脆悦耳的男中音沁人心脾,但依旧无法让人释怀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