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同,我这人啊,年纪虽小,可勤奋好学,既知有个丽娟装神弄鬼,我们要知根究底,明白她的骗术,也练一练她走的骨节自鸣,呵呵,我可以教你们走好听的秘诀,让你们学起来啊,就像上流贵族的身段模样,定能增加请人缘……」
增加请人缘?潘家仆役眼睛一亮,谁不想求得情人变老婆,给他们生养子女!他们通通挤在张烟身边讨教:「走路有啥秘诀?怎么能像贵族的身段模样?哎,你甭卖关子了,快点讲!」
张烟偏不讲,挣出包围,找到小几坐下,随口说出:「我吃了糕点,渴啦,」伸手直指炉火上的茶壶,「那边的茶是新煮的吗?好香啊,给我两杯,啊,再来一块桂花糕,同好茶一块品尝,最是对味。」
为了得到秘诀,厨子和仆役有求必应,倒热茶,拿来糕点。
桂花糕香甜馥郁,吃入嘴,绵密又十分的欢愉,还有清新绿茶爽口,真是味觉一大享受,不愧为富裕潘家,连小小的糕点茶水都做到这么精致……
张烟大饱口福,禁不住又回味先前的饭菜,更是人间至美啊,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真的是感激潘腾达给他吃饱,给他干净衣物,果然到洛阳找潘家的决定没有错。
「走路能有啥秘诀?凭你们下人的身份,能够在这儿不缺衣食、平安度日,已经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还妄想模仿贵族身段?」
冷淡一声传来,吓到所有奴仆断了遐想,立刻望向厨房门口,他们站好行礼,再也不敢抬头。
周围的人影想张烟,难道心想事成,回头便撞见潘腾达?果真如此,他紧张到弹离座位,茶杯洒了也顾不得,塞满一嘴的甜糕忘了咽,两眼只有那俊美身形。
人已经都漂亮的,加上青蓝黑素纹衣群、丝绳紧佩玉、发束金笄、披风领口狐黄毛绒,整身甚是高贵,就是天上走出来的仙人,美到太不真实,好像随时起飞消失……令张烟傻愣愣的看着,总觉得仙人身边该有几朵云、几团雾、彩云飘飘,而非只是冷脸气着,站在厨房门口?
潘腾达睥睨野猴子瘦小,灰色短衣葛裤、脚穿麻绳鞋,似乎过大,并不合身,不过野猴已经洗干净,能看出健康的麦子肤色,不再是之前的一团肮脏臭味,像个人了,可惜长相普通,他有些讶异,那及肩的茶色头发柔柔软软,琥珀眸子鬼灵精怪的,这两样到时给平凡的相貌加分不少,口才好?会讲故事?哼,他全部听见,瞪猴子一眼,那满嘴的糕点便慌忙吞咽,噎着咳得乱七八糟,还长不到他肩膀的小矮个儿,也敢来糊弄他家的奴仆?
「郭宪大人,的确是我朝先帝世祖(刘秀)的博士臣子,可记录神怪之说的《洞冥记》,不见得是出自于他,应是别人借用他之名而创作,你知道吗?」潘腾达撇嘴,瞪着不能回答的野猴儿,他嗤之以鼻,「你一个小孩子,嘴里说的天花乱坠,竟敢在我家里,洋洋得意的表演,说啥秘诀?哼,枉费我好生招待你,你偏要学那宫人丽娟装神弄鬼用骗术,在我这里骗吃骗喝,赖着不肯走?」
「我绝无此意!」张烟急道,仙人怒容吓到他浑身凉麻,想必他刚刚所说所为、甚至贪吃桂花糕、讨要茶喝,全给仙人看光了,留下坏印象?这可不行!他紧张兮兮的扑倒在潘腾达脚前,恭敬地叩首表明:「我很感谢公子善心……不怪我闯入潘家……给我吃饱……送我干净衣服……请公子……公子不要误会……我张烟绝不骗吃骗喝……我是十万个……不对……是一百万一千万个真心……真心诚意的……想在潘家做工……我想请公子收留我……」
潘腾达不为所动,「我已经说了不用你,还不走?」
「请公子收留我!」张烟非但不走,还厚脸皮的抱住潘公子的大腿,死求活求,黏皮糖似的僵住不放,非要留在潘家。
众人瞠目结舌,只见少爷吓着,从未碰过这种人,急于推脱,可对方硬不肯松手,害少爷就像给猴子爬上的树干,杵在原地也不成,快走也甩不掉猴子,变成狼狈模样!
「我会写字阅读,琴棋书画也都学过,我也会缝纫家事劳务,只要公子想得到的,我都能做到很好,所以公子用我,绝对物超所值,万事圆满,十全十美……」
叽里呱啦一串话,潘腾达不想听也听见了,好气又好笑,甩不掉死赖在他腿上的野猴儿,就这么被一堆奴仆围着、嚷嚷要扯下抓他腿、乱讲话的东西,太难看了,有损颜面,他叫他们退开勉强给了野猴儿应征做工的机会,野猴儿这才肯松手,让他双脚自由行动。
一个孩子小小年纪,既然口齿清楚,会写字阅读、琴棋书画,也会家事劳务定是有人教导照顾,出身应该不差们为何不在自己家里生活,要跑到别人家,低声下气的哀求做工?
如此野猴儿张烟,反倒引起潘腾达困惑不解?姑且让人带张烟去待客用的厅堂。
于是乎,张烟在陌生的厅堂候着……
等待仙人再次见他之前,张烟紧张到不敢乱看旁处,并手并脚的正坐在席,却已经见识潘家府宅的庞大,金银器、琉璃器、珍奇珠宝、明珠、翠羽、美木……雕镂玩赏物之类的,家居摆设华丽非凡,时而奴婢经过,他们惊讶、疑虑、嘲笑,也有隐隐佩服他勇气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全投射在他身上,令他忐忐忑忑,不知未来如何?
一会之后,老管家前来提醒他,在少爷面前,必能自称「我」,该称「小的」,以区别尊卑,还有,下人不能随便碰到少爷身子,像他这般死缠烂打、胡乱抱大腿的粗鄙行为,十分无礼,他必须切记不能再犯,这一回是少爷轻饶,否则免不了招来一顿暴打,叫他切记谨言慎行……
张烟频频点头答应。不久,有人抬来一长几,上面摆着红泥小火炉,煮着水盆,热水盆里有一陶制的壶,陶壶温热了,潘腾达也来了,让侍从伺候着入席,正坐在他右手边的上位。
陶壶离开热水盆、用布擦干了底,注满白玉杯,近侍给公子倒得不知是水是茶是酒?总之不重要啦,张烟瞪大双眼,只欢喜再见到仙人似的潘公子一身英挺,修长手指拿杯浅尝
,那么的优雅啊,他不禁赞叹,舍不得眨眼,感觉自己坐的离仙人不远,也沾了光,仙里仙气了起来!
张烟想着以后,能够留在这样美得仙人家中生活,他身心都雀跃的发颤了,比天落下黄金还要神奇,果然来洛阳是对的,他长这么大,就属今天做到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于是他朝向公子,先行礼跪拜,表明感激:「我,」发现老管家咳声暗示,他忙改口自称:「小、小的多谢潘公子,不对,是多谢少爷善心,收留小的……」
「我给你应征的机会,可没有答应收留你。」
「哈?」
小孩子目瞪口呆,仿佛给谁抢去爹娘一样的惊吓,倒是让潘腾达笑了,总算回报赖在他腿上的无理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