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烟实在不愿意走,以为能够拖长时间,可老管家调头回来,好脚力的,一下子到他身旁,强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不走都不行,光是想像比试的对手,他就害怕起来,嗫喏出声:「我……可以不去哥哥那儿吗?」
「你不去怎么行?少爷在飞羽堂等着呢,走快些!」
管家负责带人过去,却没留意给拉着走的,竟愁成一脸苦样?
飞羽堂外头,潘家和梁家的仆人站成两边,互相瞪视,壁垒分明。
张烟给老管家带路,由双方的中间走过去,立即感受自家人帮他鼓励,梁家人充满不屑……
厅堂门窗开启,可见外面站着两家仆婢,里面有老爷和少爷、梁氏兄妹和佟三。
老管家同其他仆人留在门外,只让张烟一个入内,顿时,那些坐在上位的主人盯他的眼神,令他感受泰山压顶的沉重!
潘腾达招手,要孩子来他身边,仔细看过孩子脸上消肿,他宽了心,不由得伸手轻抚,问一声:「我为何叫你过来,管家都告诉你原因了?」
「是,管家有告诉我……」张烟点头应答。
「很好,你也该知道来此,要和那家伙比试什么?」
「知道……」张烟还是只有点头的份儿,即便不知,光是大厅上摆放两张琴、书画用具、棋盘和黑白棋子,他也懂了。本能的避开梁玲珑怒目相向,他只循着腾达哥哥的视线,望见佟三,那人的年龄似乎比梁少爷长些,也就是大他许多?他已心生怯懦,打起了退堂鼓,怎能与此人比试?他急着说出:「哥哥,我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您……」
「等你获胜了再说,」潘腾达阻断孩子话语,他被梁猛兄妹搞到火冒三丈,眼下,他只想快些比试出输赢,叫他们滚出潘家!他十分看好张烟聪颖,摁着对方肩头,寄予厚望,「阿烟,我要你像之前想出卖门票排队的那些奇妙点子,再帮我去打败可恶的梁家人!」
「可是我……」张烟来不及说出口,已经给腾达哥哥推了出去,就连老爷都是「你一定要胜利」的表情看他。而且佟三走出来了,害他也不得不站出去。
窗门敞开,让所有的仆婢得以窥看究竟,一边是潘家少爷的人,另一边是梁家少爷的人,初次同在一屋里面,比试学问。
佟三打量一脸惊慌的矮个儿,不禁失声笑说:「小朋友,你想先比试什么?」
张烟脑袋一阵空白,没法思考,若非周围目光全射在他身上,他恐怕还蹦不出半句?
「既然说……琴棋书画……那就……就照这顺序……来吧……」
孩子吓到抖音,引来梁家人讪笑,听见佟三轻松答应:「好,就照你说的顺序,首先比试琴声,我想这样吧,不如我们都弹同一曲子,谁先弹错音律的,谁就算输,你可同意?」
「同意……」张烟答得虚弱,耳边不时传来梁家人低声讥笑,他更不敢去看腾达哥哥、老爷,还有门外帮他鼓励的人。
只见佟三向自家主人、潘氏父子行礼,便就着琴几而坐,也对跟着坐下的张烟朗朗说道:「你已同意了,那好,咱们就来弹奏——」
「等一下!」张烟打断佟三所言,急插一句:「我年纪小,高深复杂的曲谱,识得不多,得由我来决定弹奏哪个曲子吧?」
佟三听了,心想正在潘家,客随主便,人之常情,况且他也不用抢占了十三岁小孩儿的便宜,于是摊一摊手,开口礼让,「便由你决定曲子。」
「由我决定的话,那么,我要来弹一曲「小毛驴打滚儿」……」张烟本能的说出,这曲是他在承欢楼初次碰琴的时候,何嬷嬷逼他练的,他天天练弹,最熟悉这曲调指法,没想到今天要重新弹奏——忽然听闻厅堂内外笑声扩大,他很不好意思!
梁玲珑笑得特大声,斜眼瞟了腾达表哥一眼,故意讥笑张烟,「我以为他选什么呢,不过是「小毛驴打滚儿」?」
梁猛也哈哈大笑,冲着佟三喊一声:「你若是连一个儿童曲子都能弹错,以后就吃自己的吧,不必跟在我身边。」
佟三面带微笑,听从主人。「小的弹琴如何?还请少爷仔细听了。」话落,他还让张烟先弹奏,张烟却说他先请?他也不客气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把琴挪好位置,挽袖便操起琴来。
七根弦在手指拨弄下,奏出叮叮咚咚轻快音律,使人听了心情也愉快起来,跟着节奏而轻摆身体,活像冬阳下翻滚得暖暖的驴儿,无比舒畅……
却听得张烟如临大敌,心头恐慌,努力注意佟三的双手,那十根指头在弦上跳来跳去,他眼睛瞪得再大,就是不能看清楚飞快的指法,和他在承欢楼学习的,完全不一样等级!
潘介怀惊讶,梁猛身旁竟有如此人才?他忍不住悄声提醒儿子:「一首儿童习作的琴曲,旋律正确无误就罢了,还能自行加入这么丰富变化的音节,这个佟三不简单……张烟能否比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