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钟恒其实比她好不了多少,两人都吃得很快,从始至终没交流。钟恒吃完时,许惟还剩最后几口,她已经很撑,还是都吃光了。
结账时,许惟还在掏钱,钟恒给了张二十的,当先走了。
老板默认他们是一起的,对许惟说:“刚好哈。”
许惟走到街口才发现钟恒没走,他停在路灯那里。
这里没有别人,他只可能在等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
许惟突然觉得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以前也是这样,他生气了会不理人,不跟她讲话,走路都要隔一段距离,但他不会真的走掉,每次往前走走就能看见他在那等着,等她跟上去,等她哄他。
路灯的光落在钟恒身上,地上的影子很长。他两手插在兜里,右脚无意识地碾着路边的碎石渣。
“钟恒。”
许惟叫他的名字。
他没回头,没什么语气地说了一句:“走了。”
几百米的街道,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差不多两米。
许惟一路瞅着那距离,快走到江边月色大门口,她紧走两步,追近他:“我要去趟超市。”
钟恒停下来,没看她,拿出手机给赵则拨了个电话:“在车上等着。”
超市在附近,走几分钟就到,这个点人不多,里头空荡。
钟恒没进去,站柜台旁等她。
许惟拿了个小筐去选货,五分钟不到就拿好东西到柜台结账。
钟恒瞥了一眼,全是日常生活用品,牙膏牙刷、毛巾、餐巾纸、两包卫生巾,最后还有一盒薄荷糖。
她对薄荷糖倒是长情得很。
许惟结完账,钟恒要了包烟,许惟顺手把找回来的那张五十递过去,收银员正要接,钟恒给了两张十块的。
许惟看他一眼,把钱收回来。
依然是一前一后地走回车上。
赵则已经在等着,见到他们就问:“吃饭了没?”
许惟说:“吃过了,你吃了吗?”
“我也吃了,他们订了牛排,我吃了个大饱,你们吃的啥?”
“米线。”
“啊,就吃了米线啊。”赵则瞥了钟恒一眼,心道这也太抠了。就算是前女友,也不该这么小气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身为老同学之一,赵则感到“与有耻焉”,立刻说:“真是对不住,今天实在太匆促了,明天吧,明天咱们吃顿好的。”
许惟笑,“你别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嘛。”边说边拿胳膊肘杵钟恒,示意他表态。
钟恒不买他的账,“你还要不要开车?”
迫于钟少爷的淫威,赵则边嘟囔边转过脑袋发动了汽车。
夜里风凉快,许惟含了颗薄荷糖靠在后座。头脑放松时,白日奔波的疲倦适时涌来。面包车一路晃悠,等开回旅馆,许惟已经在后头睡熟。
车停了五分钟,没人下车。
前头座上,赵则推钟恒:“你去叫一下呗。”
“你去。”
“我不去。”赵则小声说,“你快去吧,就叫一声。”
钟恒没动。
赵则铁了心,“随便你,人家以前好歹是你女人,你叫一下她怎么了,反正我不管了,你要不想理也成,就让她在这车上睡一晚呗。”
说完打开车门就撒手跑了。
钟恒在副驾坐了五分钟,听着后头那道轻轻浅浅的呼吸。他摸到烟盒,抽出一根叼进嘴里,摁打火机。
第一下没着,他把烟一扔,下了车。
后座上,许惟歪着脑袋,半边脸贴在椅背上,以一种明显不太舒服的姿势睡着,头发乱糟糟,一半搭在肩上,一半遮着脸。
她身上那裙子是灰色,一眼看过去整个人都是暗色调,像经过去色处理的黑白照片。
跟这破车倒是很搭。
钟恒一只手捏着车门,站了一会,上半身探进去,伸手抱她。
许惟头搭在他肩上,在睡梦中抖了一下,似乎受到惊吓,眉心紧紧地皱起。
钟恒往后退一步,把她抱离座椅,许惟突然醒了过来。
光线昏昧,她又迷迷糊糊,睁眼只感觉到不对,隔几秒才反应过来,“钟恒?”
还没看清他的脸,身体已经落回座椅。
“砰”一声,钟恒关上车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