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方进的靠背椅,再就是一把长椅,别无他物。方进从抽屉里掏了两个一次性纸杯,讨好的倒茶水给顾诚:“喝茶。”顾诚随手把纸杯放在旁边的炉子上头:“方进,你别忙着招呼。我来,想知道些东西。”
“尽管问,咱有啥说啥。”方进笑呵呵的。“好。我问你,前几年,你进监狱前,是不是在泉县当过矿长。”顾诚开门见山。
方进面色一变,瞬间笑眯眯的神情消失,靠回椅子,小眼睛打量顾诚几个:“问这干什么?都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说。”
“不想说!?”随行的都是小伙子,见状便捏着拳头迈步上前想揍人。方进吓一跳:“你们想干啥?别乱来啊,有话好好说。”
顾诚笑笑:“那你就老实回答。”方进摸不清顾诚来路,但看他嚣张的气势,便回话说:“我是当过矿长,然后出了场矿难,拎出去顶罪。
前年才放出来。然后托人找关系,到这里来上班。”顾诚点点头,还算老实,没有说谎。又问方进:“你把当时矿难前后经过讲下。”
“这!?”方进为难:“你们是记者?都过去那么久了,别翻了。我就想好好过日子,能不能找其他人?”顾诚耸耸肩:“过去很久吗?那些遇难的人,你都忘记了?”
方进双手捂脸,搓了搓:“没忘记又能咋办,该活还得活,日子还得过。我在监狱里蹲了好几年,就算犯了错,也受到惩罚了。现在,我问心无愧。”
罢,方进便无所畏惧的与顾诚对视。顾诚冷笑:“问心无愧?你真这么想的?那你就把当时整个过程告诉我。要是你真的没多大过错,那就没什么。”
方进摇摇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记者也好,家属也罢。我牢房都坐了,还怕什么。告到法院我也不怕。你找我这种小人物算什么本事,找那些上面的领导去啊。
市里的,省里的,那些人你有胆找?”着,方进便站起来,抬手轰人:“走走走,都走。我这儿还上班呢,别妨碍我。”
顾诚一个眼色,随从上前把方进架住,强行按回座椅上。方进气急败坏:“我警告你们,再动手我就报警啊。妈的,什么人啊,欺负我一个老年人。”
“方进!”顾诚声音陡然抬高,大喝道:“你他妈给我闭嘴,问你什么,就说什么。除非,你觉得自己活腻了。报警?哼,你现在打电话。我等你。”
“啥?”方进一愣,这么有恃无恐,难道大有来头?他畏畏缩缩的拿起桌上电话:“你再不走,我真拨了?”
“快点。让你死心,废话多。”顾诚催促。方进见状咬咬牙,狠下心来,拨打了报警电话。电话里说明情况,但谁料警察根本不理会,说人都在外面,就把方进电话给撂了。方进面色发苦,顾诚也是无语。
他还想着等警察赶到后威风一把,谁知根本犯不上。警察都不来,方进彻底没辙。两个保镖虎视眈眈,他低下头认输:“算我倒霉,你想知道啥我都说。”顾诚催促:“就把矿难前后讲清楚。”
“哦。”方进紧锁眉头,陷入回忆:“当时,我。”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方进才全部讲完。他浑身无力的靠在椅中,看着顾诚:“完了。都说完了。哎,怪我当时犹豫,不该听上头的命令。”
和马凯讲的差不多,矿难前几天,就有人汇报危险,建议停工,报到方进这里来。但他没有决定权,只好又上报给矿务局局长庞立强。
据方进说,庞立强是倾向于停工修整的,但矿区的另一个头目,也就是省上大人物的爪牙,为了多一天上工的利润,却坚决不同意。
争执不下,加上安监局局长出面,本来能避免的安全事故就爆发了。顾诚评论:“这么说,你很无辜了?就是个小卒子?”方进叹口气:“本来就是。最关心生产安全的,除了下井的工人,就是我们这些直属负责人。
但偏偏得听上面的话。我当时可拿工资的,停工不停工对我没影响。你说我打算咋整?对吧。还是那些雇佣村民的,多挖一天就是钱,才不择手段的弄。”
“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顾诚心情沉重,起身:“我会好好调查的,要是你撒谎,就等着倒霉吧。听说你孙女,长得挺可爱的。呵呵。”
“我们走。”顾诚龙行虎步,出了门房。“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他妈敢乱来。”上了车,被吓住的方进才从里头跑出来,站门口骂骂咧咧的。汽车发动,花蕊问道:“老板,现在我们去哪?”
“找他说的局长庞立强。”顾诚望着车窗外喧闹的街景:“先看看方进有没有撒谎。”“好的。老板,那我先让人把方进的电话监控,以防万一。”花蕊请示。“嗯。”顾诚微微颔首:“庞立强在哪?”
“我问问。”花蕊掏出手机。电话里说着说着,花蕊便苦笑起来:“老板,情报部的说,庞立强几年前就移民去了美国,现在位于旧金山。”“移民?”顾诚皱眉:“这老东西还真能跑。钱从哪儿来的?”“谁知道,贪污的呗。”
花蕊无所谓的回答:“那现在怎么办?找人把他带回来?”“不用。”顾诚否定。微微一震,汽车已经停在安生大厦楼下。
二人上了楼,进了龙腾安保里,顾诚便查阅有关人员的资料。庞立强现年五十七,当年出事故后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但实际上坐了一年半就出狱。然后立刻移民。
还有当初安监局的局长崔浩,判刑四年,一年后保外就医,直到刑期结束。现在于一家矿业集团做顾问,实际上就是利用过去的关系赚钱。而方进愤恨不已的另一人叫赵兴民,是当初矿区私人部分的经理。
矿难,就是他出面下令开工才爆发的。这个赵兴民,是当初北岭省的副省长赵正坚的远方亲戚。而赵正坚,现在到了另外一个省,继续副省长。
但是根据搜集到的情报,当初矿区的得利者,是赵正坚的儿子赵良。他仗着身份,出面在北岭省划了许多产业,疯狂攫取利益。应该是因为赵良的不干净,才导致赵正坚没能升上去。
还有当时秦州市的市长孟建国,此人身为赵系官僚,为矿难事件迅速平息起到很大作用。许多本该进监狱的人,都被他保住。另外还有许多人,都在矿难前后为恶却没有受到惩罚。查到一个副省长。
顾诚并没有害怕。他把每个人的资料仔细浏览过,决定先从当时的安监局局长崔浩入手。原因很简单,其他人都不在北岭省乃至华国。只有崔浩,于北岭省南部的一家公司挂名。
崔浩年龄也过了五十,看照片体型肥硕,十分富态。他在江城也有住处,老婆孩子都在江城,但他本人倒经常在河西市住,矿业公司本部所在的城市。要问为什么,也很容易猜出答案。
河西市的别墅里,养着当地一个职业学院的女大学生。至于赵兴民、赵良,都随着赵正坚继续发财。而当初那个市长孟建国,后来因为贪污受贿被调查,携款潜逃到加拿大养老去了。饭要一点点的吃,仇恨,也得慢慢的报。中午吃过饭,顾诚和花蕊,再带上一车八人的战士,奔赴河西市。翻山越岭,道路崎岖。南部地貌截然不同,山岭众多,一直到下午天黑,顾诚才赶到河西市。直接住进天香楼。大老板驾到,惊得一帮经理手忙脚乱,放假的旷工的都跑回酒店听训。
顾诚可没心情闲聊,随意讲了几句话,赢得热烈掌声,然后就用餐。似天香楼这种酒店,并没有统一的口味与菜式,到什么地方,做什么饭。河西市河流众多,酸汤鱼是很有名的。
顾诚和花蕊两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挑拣着吃些特色美食,填饱肚子,就开始调查。到了夜里九点多钟,正在套房等候的二人,接到下属汇报,说他们看到崔浩返回别墅。既如此,那就赶快去。
顾诚匆匆换了衣服,往崔浩的住处驶去。区挺高档,估计在河西市都算不错的。门口保安挺严厉,但司机塞了条好烟,就放行了。汽车,缓缓地停在路边树下。
前面监视的战士赶忙小跑着来报告:“老板,花经理,刚才崔浩已经进去了。还带着个女人。”花蕊问:“就两个?没别人?”“嗯。之前别墅一片漆黑,并没有开灯,应该没别人。”
“老板?”花蕊扭头看顾诚。顾诚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却没办法再等候:“现在就进去。花蕊,你来敲门。”“好。”花蕊干净利落的答应。幸亏有她,不然换一帮五大三粗的壮小伙,估计崔浩根本不开门。一行人尽量隐匿行踪,到了别墅门前。
崔浩这种别墅,却不是独院的,前面并没有什么铁栅栏,一米石阶,直接就是防盗门。众人分别躲在两边黑暗处,花蕊走到门口,调整下表情,笑着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烦躁的中年男声。花蕊娇声娇气的回答:“是我。”一阵脚步,然后便是崔浩惊异的问着:“你哪位?”“我是花蕊啊,崔大哥。”别看花蕊最淳朴,假装表演也毫不逊色,看上去挺媚的。就是身上衣服是紧身作战衣,不大对劲。
但门后的崔浩显然注意不到,他看到猫眼那边是个美女,就心神激荡:“你找我做什么?”“哎呀,崔大哥,你先让我进来嘛。”花蕊撒娇催促。
“好,好。”崔浩受不了,忙笑呵呵的开门。咔嚓一声,门开了。然后,事情就不再被崔浩掌控。龙腾安保的战士,飞快的挤开门,冲了进去,把崔浩直接撞到在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崔浩惊慌失措的大喊。顾诚和花蕊施施然进去,然后便往客厅走。客厅里灯火辉煌,四十寸电视机放着电影。往里是个卫生间,哗啦啦水雾弥漫,传出个女声:“干爹?怎么了?那么吵?”
顾诚冷笑,坐进沙发,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就吃,悠闲至极。茶几上除了些零食,还有其他特殊用品。安全套、壮阳药、丁字裤、水手服、皮鞭。
顾诚看的暗自佩服,花蕊面红耳赤。战士们也瞪大眼睛。六神无主的崔浩,被战士们压着,拎着站到边上。花蕊厉声吩咐:“去,把里头那女的拉出来。”
顾诚笑着补充一句:“不要鲁莽,等人穿好衣服。”“是。”崔浩吓破胆,看着顾诚像头领,便战战兢兢的问:“你是谁?想干啥?”
顾诚扭头瞟了一眼:“崔顾问,你这日子,啧啧,过的真舒坦。有钱赚有炮打。羡慕啊!”崔浩根本不理会,继续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谁派来的?”
顾诚没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浴室那边。因为,里面女人尖锐的叫声,十分鼓噪。战士们怕惊动保安,也不磨蹭,直接推开玻璃门,把**着身体,浑身湿漉漉的女人拉出来。
女人扯了个浴巾遮住身体,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发抖的看着崔浩:“干爹?咋回事?”花蕊看她狼狈不堪,稍稍不忍:“你们急什么。都转过来,让她把衣服穿上。”然后,花蕊直接掏出手枪,啪的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