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啸徐眼里闪过三分不满,顾家臣权当没看见。
“恕我不懂,刚刚来拿香的那位,是任先生的贴身秘书……如果您是他的助理,为什么您不来拿香,要让贴身秘书来拿呢?”
任啸徐看好戏似的笑了一下。顾家臣想了想,解释道:“那是我师傅……他怕我不稳重,所以让我一概不要碰。”
“这我可不明白了。任先生,难道觉得先君灵堂上,是能够带一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来见习的地方么?”那人不满道。
顾家臣顿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后悔起自己的乱说话来。
任啸徐凑近那人耳边去说了一句什么,那人马上展颜,道:“原来如此。算了,您也是好意。”
说罢朝着顾家臣深鞠一躬。顾家臣连忙还礼。尔后便有人引着他们去休息区稍事休息,喝些茶,略吃一点什么。中午是要留住吃饭的,特地请了宝光寺的素斋来。
顾家臣跟在任啸徐后面往休息区走。韩秘书早预看了一个座位,任啸徐带着顾家臣坐了,韩秘书立在一旁。
座位是四张黑色小沙发,围着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人太多了,而省殡仪馆也只有那么大,于是不敢用太大的桌椅。
“你刚刚说了什么?”顾家臣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不好意思,但是又有点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说这是贱内。”
顾家臣正喝水,彼时一口茶水喷出来,惹得周围人都侧目看他。他赶紧找东西来擦拭,韩秘书早拿了毛巾过来把桌子擦干净了,同时有人过来帮手擦干了地面。
顾家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里面都是些上流社会的人物,气氛俨然,让人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恐怕让人觉得无礼。他刚刚就是怕人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不舒服,才会急着遮掩,任啸徐倒好,“贱内”什么的都直接说出来了!
任啸徐倒是混若无事地喝着茶,完全不理会顾家臣责备的目光。
“你干嘛那样说?”顾家臣不满道。
“我怎么不能那样说?难道你说的就是好的?你没看见人家已经不开心了。让人说我任啸徐带着个新人跑到人家灵堂上去见世面……这种事情,别说季家不开心,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我……”顾家臣自知理亏,不觉低了头,声音细小起来,“那你也不应该说我是你‘贱内’什么的呀。你说个表哥表弟的也好……”
任啸徐悠悠道:“没用。任家三代以内的直系旁系血亲,没有他们不认识的。”
顾家臣听了这话觉得夸张,但是看到季家葬礼的排场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暗自咋舌。他跟这个男人也快九年了,九年前他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九年后他还是。
自己这八九年的日子还真是白过了啊!顾家臣自嘲地想。
内里突然哗啦一声响,好像有许多杯子砸在地上碎开了的声音。旁边的人只不过动作略微一停,便继续吃自己的说自己的,只是顾家臣忍不住把脖子往那边伸出去。
任啸徐不满地看着他,有些严厉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安分!省一省,少给我添乱。”
顾家臣道:“我只是在找泽同。他那个性子毛起来就要砸东西……”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响,四座都没什么反应。那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已经很小声了,又有点闷闷的,周围的人好像都没听见一样。顾家臣耳朵灵,听见了,就问任啸徐:“怎么回事?”
他话音未落,内里就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滚,别在这里丢我的脸!”
顾家臣吓一跳,这是吵起来了?那里面是季老太爷的子女、孙子女们休息的地方,这会儿回因为什么事竟然至于吵起来?
里面又说:“拉他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黑衣黑裤,身边直挺,像是当兵的人,拉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出来了。那两个人一松手,把那一团小身子往地上一撂,转身又进了里间。
那团小身子无力地趴在地上,缓缓挪动着站起来。顾家臣定睛一看,不是季泽同却是哪个?
季泽同摇摇欲坠地走着,眼神茫然,每走一步路都像要倒下去的样子。顾家臣赶紧跑过去扶住他,看见他煞白的脸上一个硕大深红的手掌印,打得嘴角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