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总是存着一丝希望,一开始计划着还债,日子虽然辛苦之极,却总还有个盼头,每天盘算怎么能够省下最多的钱来,一日一日便也捱过去。
两个月过后,债务非但没减少,又多出好多来,他意识到,就靠这样干活挣钱,债是永远还不掉。
不想问父母要,不想麻烦王建刚,怎么办?
财务公司的人见他老老实实还债,对他态度还好,有个家伙还很认真地提议让他去银座看看,那些夜店的工作非常来钱。
他知道,所谓夜店的工作就是牛郎。自己长相还不错,又年轻,还是异国人,会很受欧巴桑的欢迎吧。
也许财务公司的人也知道自己是个gay,挣同性的钱更容易?
但是,他不想走到这一步。人总是有底线的。
再说,尹叶汶他还要回来。本来就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家伙们,如果再进了那种行业……
他咬咬牙住进了最廉价的公寓,除了做中介的话,还去码头做晚间装卸工,纯体力活,这在日本薪水非常不错。但是以他的体力,第一个月累到吐血。
不是形容夸张,是真的吐血。
在扛起一箱货物的时候,猛地用力,喉头一甜,满口都是铁锈的腥味,他呛了下,还是坚持搬完东西,放下货物拿手一擦,是血。
有些着慌,但也没办法,别的人都在卖力地搬。他继续。
工作完回住处,身上背上痛得像被刀子割过,手脚都抬不起来,人晕得很,整夜睡不着,他熬着。
第二天还要做中介的工作,饮食也都是买了最便宜的泡面或是饭团充饥,只有这样才有希望还掉债务。
王建刚让他一起运水货,但这个买卖是违法的,很容易出事,一旦被抓到就会遣送回国。回国了找到尹叶汶的希望就更渺茫。回国以后,债务就会拖累到父母。
才两个多月,他整个人瘦了二十斤,体力倒是练出来,但是营养跟不上,休息不够,脸上非常差。白天跟着他打工的人都关心地问他,他推说是减肥。
这样煎熬,却还是想忍下去。
他在托人找尹叶汶,找到就好了。
一切都值得。
借了高利贷是自己的错,太轻率,苦果也只能由自己吞掉。
渐渐地,半年过去,解悠的债第一次开始变少。
收债的人对他也另眼相看,他们见过太多的借钱的家伙,为了各种原因借钱,有烂赌鬼,也有企业经营者……
无论原来是做什么的,一旦沾上了高利贷,一开始或许还能坚持,眼看着债务越来越多,被逼地自愿地多半会沦落,有资本的就去夜店,没资本的就动脑筋到各种亲朋身上,等再借不到一点钱、被所有故旧都抛弃的时候就开始想办法逃跑,逃不掉的就会捐器官,最后卖儿卖女的也并不少见,当然还有人铤而走险,有人自杀……
真是很少看到解悠这样的,看似很单薄的年轻人却这样能捱,明明有比较好赚的钱,他长得真算是不错,去夜店一个月就能还掉所有钱吧。
但是作为男人,这样的家伙很男人吧。
解悠的数学不好,他算不来,但是只记得要想债务变少,每天至少要还一万二。
无论如何都要挣到一万二,实在凑不够,就不吃饭,把住处退掉,住到街上,公园里,浴场里,桥洞里……
每次坚持不了的时候,总想到,那个家伙也在受苦,大家一起熬过去就好了。
他这么苦熬是瞒着熟人的,虽然自己没有后悔,可在别人眼里自己肯定是个笨蛋。每天下班就躲开别人,四处闲逛,最后找个地方睡觉。
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