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沁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翘着经典的二郎腿,小脚一颠一颠的,笑的特别大野狼。
最近小雨真是乖啊,安安静静,准时吃饭准时睡觉,除了总是粘着自己以外,完全一副绝世好弟的模样。骄傲!骄傲!杜沁暗喜,都是自己教育的好啊。嗯?怎么身上的阳光突然没了?杜沁懒洋洋睁开眼,却看见四个西装笔挺的叔叔站在自己面前,一个个身体紧绷,好像随时要扑向什么人。
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相对斯文一些,白白净净的,戴着副无框眼镜,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厚厚的眼镜片下是掩不住的精光。
他身后的另外三个则是警惕的左看看右看看。那个眼镜男看杜沁一眼,就不再理她,转而直盯杜雨,像在考察什么东西一样,一点没有人看人的感情。
“进屋说吧。”身后传来奶奶的声音。杜沁回头一看,奶奶正站在门口,也是一脸的严肃。井上知道杜沁还在打量自己,又回过眼神来,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女孩。
白白的脸上散着些浅浅的雀斑,大大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干净,像湖水一样,清明的似乎见底,但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深是浅。
按血缘来讲,她应该是佐藤的堂姐吧…井上扶了扶眼镜,深深看了眼杜沁,就朝里屋走去。杜沁见那眼镜男对着奶奶轻轻鞠一躬,奶奶却理也不理就走进屋去了,眼镜男也不见不高兴,一脸淡然的跟进去。
她突然有种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跳微微加快,扰的人有些烦躁。杜沁再回头看自己身侧的杜雨,仍然安安静静的坐着,明明晒了半天,可身上的凉气一点也没有被太阳融化的意思,面上没有表情,好像刚刚那些都是透明人一样。唉,操什么心。杜沁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一点,安稳下心跳,又继续悠哉游哉的晒太阳。
没一会,奶奶就出来了,只站在门口喊了声“杜雨,你来一下。”就又进去了,杜沁闻声睁开眼转头去看杜雨,见杜雨也正盯着她。终于来了。杜雨从那些人一进来,就猜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到底还是被找到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总算不用再东躲西藏,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虽然略微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杜雨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死刑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刑前的日子。对于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他根本就没有多少在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噩梦一旦开始了,就永远不会结束。
只是…杜雨看着面前那双带着谢谢担心的眸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荆棘捆住,不跳的时候只是窒息,跳起来的时候就要疼,要流血…
杜雨顿了顿,终究还是站起来,朝里屋走去,等女孩的手慢慢滑出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才紧紧的握起来。
“若若,若若。”杜沁看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还一脸悠然弹钢琴的若若,忍不住打断她。杜若在心里小叹一口气,把眼前的一段弹完才停下来,回头看一脸神秘的姐姐。
“怎么了?”“你看没看见刚刚进来的那些人?”既不能问奶奶,也不能问小雨,杜沁感觉自己快被好奇死了。
“看见了啊。”杜若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没什么兴趣的懒懒回答。杜沁见自己妹妹这样,感觉一道无力的天雷把自己劈了个正着,这…这哪是11岁小朋友该有的样子啊啊。
“若若,我们可是儿童哎,你都不好奇的?”杜沁转而好奇起自己妹妹的心理构造。“姐,你还是别管了,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就行。”那自称是什么井上的眼镜男很明显是冲着杜雨来的,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一脸探究的直盯杜雨,不过…临进来前,似乎也打量了姐姐几眼,希望姐姐别被那个杜雨拖累到…、这种回答…杜沁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这个妹妹…还真是…
“我怎么觉得那戴眼镜的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他看我的时候我真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杜沁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那个被她形容成蛇的井上已经和杜雨结束会面,出来时正好路过琴房,听见她这句话。
井上说不上自己听见一个小女孩形容自己是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形容自己像蛇之前还加句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井上有些恼怒也有些好笑,毕竟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了,虽然这个杜沁也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身后的保镖见井上先生不知道怎么突然顿了一下,立刻紧绷起来,手都已经伸进了西装里,可先生只停了一会就又悄悄走了,还伸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三个人对看一眼,莫名其妙。
夜晚,杜沁和杜雨躺在床上,杜沁闭着眼睛轻轻拍着旁边的杜雨。一旁合着眼睛的杜雨突然睁开眼,盯着杜沁的脸看了好久,半垂下眼帘,轻声问:“你会离开我么。”
虽然是问句,却丝毫没有问句的语气,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杜沁闻声也睁开眼睛,虽然不知道小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她知道应该和白天那些人有关,小雨最近好不容易变得愿意和人接近了一些,可别因为那些人又前功尽弃了。
“当然不会了。”杜沁细声回答,直直看着杜雨。边说边用原来拍被子的手轻轻顺起小雨的头发,长长了些呢“我是小雨姐姐,会一直照顾小雨的。”说着,杜沁笑了起来,左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是啊,自己是他的姐姐,永远都是。
杜雨听见她的回答,抬眼又看了看杜沁,也跟着安安静静的笑起来,只是很小很小的笑容,杜沁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昙花开,绝美的,却好像下一秒就要风雨飘零。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杜沁扩大自己笑容,和杜雨对着笑。夜晚的郊区静的让人连呼吸都不干大声,杜雨睁开眼,看着身旁已经半睡半醒的杜沁,终于伸手轻轻摸一下女孩头发,还没到发尾又急匆匆收回。
杜沁的脸在月光下像玉一样温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杜雨转过身来,专心致志观察着这张脸,用眼神细细扫着她有些淡的眉毛、闭着的眼睛、不太挺的鼻子,有些嘟的嘴唇,闭上眼睛又从头到尾回忆一边,再睁开眼校对自己刚刚的回忆,确信自己全部都记住了,才轻声开口:“姐姐…”
女孩无意识“嗯”了一声,身体略微转动了动,却没有睁眼。杜雨流连,可还是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把床下杜沁的拖鞋摆好,才走出房间,门外是恭候多时的井上和三个保镖。
“走吧。”杜雨回身关上房门,看着门缝的杜沁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被门挡住。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身后的井上又看了那房门一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