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做人并不张扬,一直谨慎从事,人缘不错,给人的印象良好。他行事谨慎,谋划缜密是一贯的风格,在白秋犯案之前,他们兄弟之间打电话均用暗号。
为此白秋曾笑过哥哥过于小脚女人,赵志便斥他乳臭未干,太嫩!白秋出走以后,赵志不得不重入江湖,在风雨之中带领玉明、雯丽、李媛媛等执掌起天龙繁花的大势,撑起一片危局。
这些日子他的腿脚也好了许多,在长期的康复练习下,居然能自行行走,当然旁人看来腿脚还是多少有些不便。
但两兄弟之间的联系是怎么都不能少的。起初,赵志给白秋打电话都是利用出差在外时。在北京开会,他借别人的手机打。有时为了打电话,他找理由到下面去检查工作联络经销商就地拨打。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平安无事。邱晓华回了省城,专案组已经解散,况且在检察院公安局又有自己的老内线帮盯着,赵志渐渐放松了戒备,他开始从江陵往外打电话,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外松内紧,邱晓华的工作在紧锣密鼓地秘密进行中。江陵都有哪部电话往白秋所在地打过?打这种电话的概率是很低的,经查共有2部,其中一部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电话,房地产公司那部电话拨打的时间与白秋情妇辜月琴给白秋打电话在同月,几乎同时,打的是同一个电话号码。
对这家房地产公司的电话实施监控,发现对方电话的位置在频繁变动:马来西亚、越南、新加坡、柬埔寨,到了金边之后对方便相对稳定了。一天晚上,国际长途又通了。江陵方面说:“找老季。”
过了一会,那边把人找了来。双方对话内容让邱晓华他们有如坠入迷雾里,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弄不懂是什么意思。打过哑谜之后,双方对话变得明白了。江陵:“星期天,我回去了,都好,你放心吧。”
金边:“燕子和媛儿(白秋妻子)好吗?”江陵:“挺好的,孩子也好。”从这次通话看,毫无疑问,那边的老季就是白秋,这边是赵志。两次通话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每次通话的时间越来越长,谈话越发随意,内容越来越广泛…赵志麻痹了。看来“地下工作”确实起了作用。
从通话位置看,白秋已经落脚在金边。邱晓华立刻向省检汇报,并请示通过国际刑警组织逮捕白秋。省检向最高人民检察院请示,得到答复是:柬埔寨尚未参加国际刑警组织。于是邱晓华提出:到金边去抓他!答复:中柬两国之间未签订司法条约,中国警方不能进入柬境。
邱晓华向最高人民检察院余处请教办法。余处说,没办法。邱晓华说,你们站得高,经见得多,一定有办法。邱晓华又发挥了他的韧劲儿。
余处被他缠磨得无法承受,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去深圳检察院问问,他们在泰国抓老贼王建业是通过民间渠道,看看他们能否帮你想想办法。”
听余处面授机宜,邱晓华如茅塞顿开,深圳经济发达,外资外商多,江陵无法与之相比,因此邱晓华立足干在深圳找关系。
邱晓华找到深圳市政府外办主任,说明来意。外办主任说,肯定柬埔寨没有大的投资在这边,至于深圳有没有去柬埔寨投资还不清楚。外办副主任提示:“光大木材好像在柬埔寨有投资,你们不妨找他们查一查。”
光大木材公司在深圳市南山区辖区内,这边江陵市局的刘杰听说了邱晓华的困难,马上打电话给南山区公安局的副局侯立明,让他全力帮助江陵同行。
光大木材公司经理李俊对邱晓华说,我们有个项目组在束埔寨,你们什么时候去,打个招呼,他们可以提供方便。
如果你们一时去不了,有什么需要办的事说一声,他们也能帮助。这时候项目组负责人赵伟茂回来办事,马上要返回柬埔寨,在李俊主持下,邱晓华和赵伟茂见了面。
邱晓华把白秋的照片,在金边的电话号码交给赵伟茂,请他留心,发现目标及时通报,以便这边开展工作时有的放矢。
过几天,赵伟茂反馈信息说,他在华人街里见到白秋了,白秋去他的酒店里坐过,喝过茶,他们还在一起吃过一顿饭。深圳方面准备派2名检察官予以配合,江陵方面有刘杰和邱晓华,一行四人紧锣密鼓地做出国前的各项准备。
甚至在深圳专门研究了抓捕、押解白秋的方法,办理护照,兑换外币等等。他们一行计划先去香港,再转机去金边。如果白秋不配合就实施绑架!
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可是就在这天的下午4点多种,江陵方面打来电话,气恼且又懊丧地说:“别去了,人家(白秋)什么都知道了!”
白秋有三个未想到:第一个未想到,潜逃出国的原江陵市公安局长赵万里居然在加拿大被抓了回来,第二个未想到,对赵万里判得那么重。
第三个未想到,他精心策划周密安排的逃亡之路,竟然成了画蛇添足之笔,不但于事无补,反倒让他露了马脚。
毕竟王跃文已经病亡,王晓军流亡海外,大的问题已经没什么了,但赵万里被抓,外面的白秋和江陵的赵志两兄弟一直关注,一审判赵万里无期徒刑,赵志便断定赵万里难以承受如此巨大打击,如果二审维持原判,令老赵绝望,他很可能把他们哥俩交待出来做个垫背。
他们没有能力左右法院审判,但必须堵住赵万里那张嘴,不得乱说,否则…但赵志那边安排的徐某等四名民警被拘捕,赵万里被转移,连赵志也大为惊惶,好在白秋准备充分出逃得非常及时。
第一站是深圳,在那里暂时蜗居,等待朋友帮他办出境手续。第二站是香港,他对香港的认识大多来自于影视片,到了那里他才发现,现实的香港与他想象的香港根本不是一码事。
香港秩序井然,管理有序,大陆在那里影响力很大,并非他久居之地。之后是马来西亚、新加坡都感觉不安全,最后落脚在金边。白秋在柬埔寨的金边找到了“感觉”他打算就此停下来。
***此时,金边正处于多事之秋。1970年,朗诺发动政变,推翻西哈努克。正在西哈努克周游列国,为恢复工位奔走呼号之际,柬埔寨共产党打败了朗诺,建立了一个极左的“红色高棉”政权。
以波尔布特为代表的红色高棉掌握国家政权之后,受当时国际“极左”思潮影响,祟尚暴力大搞阶段斗争,对内推行“共产主义”生活方式,对外奉行“共产主义革命”论。
为防止“阶级敌人”复辟,先后杀了几百万人。为了让城市里的“资产阶级老爷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把城市人轰赶到农村,一个百余万人口的金边只剩了5万人。
为巩固国防,拆掉楼房,敲出混凝土里面的钢筋,用以造子弹。为支援世界革命,把大街上的大树砍掉,改种椰子树。青年人结婚举行集体婚礼,结婚3天后即强令分居“抓革命促生产”
老百姓家的针线收走了,盐收走了,大家一起过”共产主义”的集体生活。为巩固政权采取的上述措施,未能起到积极作用,反倒使政权更加不稳,于是,便进一步强化“措施”结果政权越发不稳。
束埔寨于是走上一条恶性循环的治国之路,国内矛盾激化,使得韩桑林洪森应运而生,他们拉起队伍,联合越南,一夜之间就把波尔布特打上了山。
在联合国主持下,成立了束浦寨联合政府。拉那烈、洪森分别担任第一第二首相,每个部有两个部长,警察总署有两个总监,6万人的军队有2000多个将军,政府疲软无力。没有学校,没有教育。
“要吃饭,去当兵”被当作时髦的口头语挂在人们嘴边,十多岁的孩子就去当童子军。没有教育,没有文化,没有道德感,偷窃抢劫尚属文明的,暗杀绑架,人们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街头尸体横陈,无人认领,也无人侦破。红色高棉尚保有武装,并且是最有战斗力的武装集团。红色高棉未被吸纳进联合政府,政府不承认这支武装,理所当然,这支武装也就不承认政府。
红色高棉以马德旺省为基地,为了生存,为了破坏政府的秩序,他们继续干着那些他们认为该干的事,如砍树换钱、绑架富人、袭击政府军等。金边曾号称“东方小巴黎”可能是和当年号称“东方大巴黎”的上海遥相呼应吧。
但仅此也可以想见当年何等繁华,如今却破败不堪。20余年来,束埔寨政局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时间之久,派系之多,政权更迭之频繁,令这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人们看在眼里的可用一个字加以概括:乱!
好人和坏人总是处于对立状态:好人感觉安全的地方,坏人感觉最不安全。好人感觉不安全的地方,往往坏人感觉安全。乱,为黑社会提供了生存繁衍的土壤,金边的黑社会是一股强劲的浊流。
不过盗亦有道,有组织的黑社会成员不抢劫临时过往旅客,但吃定那些外来长住人员。白秋自称是商人,却又不见他做生意,人家怀疑他是犯了科的。一张小白脸儿。
不像是刑事犯罪,那么犯的是什么罪呢?想必是贪官污吏了。黑社会对贪官污吏敲诈得格外狠,一是因为他们有钱,值得敲。二是他们的钱是靠权力攫取的,为黑道所不耻。
面对那些被他们视为同类的杀人、抢劫犯,不是万不得已,他们则尽量不会去硬碰硬。金边的一切白秋都觉得陌生,金边的一切都令白秋毛骨惊然,金边又让白秋感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