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他看清楚，用心看，不要想着其他事。」亚利克斯望着艾伦，手中仍然握着那把沙特左轮。
「你要他看清楚什么？」
「我做的一切。」亚利克斯的目光转而望向地上的利奥，手指扣动了扳机。
艾伦有一瞬间全身绷紧，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刻。他和亚利克斯的机会相当，双方都无法躲开第一枪，胜负只看谁能躲开要害。艾伦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他听到自己手中的枪发出巨响，然而亚利克斯的左轮枪却只发出「喀」的一声。
第一颗子弹穿过亚利克斯的身体，击碎他身后的玻璃，他的手枪没有子弹。
第二枪击中亚利克斯的头部，他的头骨被揭开，血像活的一样向后泼溅。但他仍然没有失去视觉，那一刻，艾伦十分肯定他还能看得清楚。亚利克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利奥身上，尽管他的眼睛已经移动了位置，他的身体一下软瘫了。
亚利克斯用那种不可理喻的，执着的目光一直望着利奥，直至死亡。
艾伦放下枪，慢慢走过去，从亚利克斯手中拿走那把沙特左轮。推出转轮，里面还有三发子弹，但是不在击锤的位置。艾伦把枪放了回去。
「你觉得怎么样？」他赶去检查利奥的情况，还好并不是太糟。利奥断了两根肋骨，另一枪在左下腹，他已说不出话来。
艾伦把他抱起来时，忽然听到楼上响起一下枪声。单调的枪声从阁楼上传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艾伦跨过地上的废墟，走到门外。
「要是你痊愈了，你就会有一个新生。振作一点，别垂头丧气。」艾伦感到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亚利克斯的尸体。
那是因为肌肉失去控制而产生的痉挛，还是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艾伦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以连续发射的左轮手枪会产生空弹。
「再见。」他说。
◇◆◇
利奥在医院里待了九个多月，这是他有史以来所受的最周到的一次照料。当然，其中不乏露比的功劳。这并非利奥最重的一次受伤，但他似乎失去了自愈能力。大面积外伤，还有脑震荡，他在手术台上死亡大约半分钟。
尼克用三个月治好手脚上的枪伤，医生说利奥可能只能活个半年，但尼克拒绝相信。他每天花好几小时对利奥说话，告诉他自己有多重视他，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实在不知道利奥失去了什么，也没法在一片茫然中重新为他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艾伦也无法回答，亚利克斯的死状对利奥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他应该目睹过更可怕的死亡。
「他看到了亚利克斯的死。」艾伦说，但隐瞒了一个细节，因为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看错了，他看到亚利克斯的头骨开花时，利奥露出微笑。
九个月后，利奥可以起床，开始在物理治疗师的帮助下慢慢行走。他假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和尼克愉快地对话，他活过了医生预期的半年，可以活得更长了。
尼克无从知晓亚利克斯的死对于利奥的影响，他挖掘出来的过去还不够多。家族事件之后，警方清理了整个别墅。他们从阁楼中找到雷根·锡德的尸体。
「父亲」在那里用枪对准自己的喉咙开枪，斜行的子弹从他的颈部背后蹦出，皮肤向外牵拉，紧紧贴住椅子具有阻力的坚实表面。鲜血溅满了整个墙壁，他的头往后仰去，好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在那幅巨大的血色背景下，如同一位受刑就死的圣徒。
「父亲」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以他所喜爱的方式结束一生。虽然在亚利克斯面前，他曾一败涂地，但结局却让他非常满意。家族在他死亡之后彻底分崩瓦解，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
亚利克斯也达到了目的，就某方面来说。
露比是这么认为的，他将那份有效罪证的复印本寄给了查理·泰伦议员。
「为什么要寄给查理·泰伦？」艾伦说，「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他的犯罪记录。」
「所以我只是选择性地寄了一部分。」露比说，「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够处理的那些。要是他足够聪明，他会让那些人渣不能说话。」
「然后呢？」
「然后就轮到麦克。」露比说，「我们是杀手，没办法对付政治腐败，但可以对付个人腐败。」
他总是说，子弹可不是免费的，要合理运用，尽量节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