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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通电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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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的轧油厂如期建好。感谢白灵,没有她老公付科长的鼎力支持,我的榨油厂不可能落地安生。付科长虽然在工商局,但他的网翼张得很宽。他几乎可以协调我所有需要的东西,比如机器的购买,安装和调试,他都一竿子插到底。

    付科长帮忙弄来的四台轧油机,花的是一台榨油机的钱。随同机器一起来了几个安装工人,到了现场,安装好了才发现没电。工人笑了,笑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千算万算,最终失算,我怎么就没想到乡里至今还没通电呢?在这个高度文明的社会里,电是生活的基本。他的存在让我们不可或缺,但我们却时常忽略他的存在。

    看着屹立在乡礼堂里的四台崭新的机器,我哭笑不得。

    解决电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电,这四台机器就是一堆废铁!

    学校篮球场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参加建设的基本是乡民,他们对于孩子的未来建设只有一颗质朴的心,那就是义务劳动,不要一分钱工钱,就是吃饭,也是自己解决,远地方的带着来,近地方的回家吃。因此,操场工地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县教育局来了一个领导,负责办理从我这里接受捐款资金。

    柳汉陪着我站在机器面前,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柳汉任农古乡党委书记快十年,从办事员干到书记,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农古乡通上电。但十几年过去了,农古乡依旧,晚上依旧是如豆的油灯伴着黑暗,迎接黎明。

    山高路远的农古,几代人都在期待光明。

    “去一趟县里。”柳汉扔下烟头,用脚碾了碾:“县里解决不了我们就去市里,市里解决不了就去省里。总会解决这个问题。新社会,新时代。党和政府不会忘记我们山里人。”他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的书记就不做了!”

    我感动啊,这才是好干部啊。

    我试着给黄微微他们打个电话,痛痛快快地把农古乡没通电现在想通电的想法说了,希望他们给我出个主意。

    黄微微显然不知道农古乡至今没通电,我似乎看到她惊讶张着嘴巴出不了声。郭伟在电话里给我说:“我们是什么?是社教干部!社教干部就是为人民办事的人。群众的要求,就是我们工作的目标,群众的幸福,就是我们的目的。”毕竟是人大毕业的,说话一套一套,虽然冠冕堂皇,却丝毫找不出做作。

    我说:“郭书记,(郭伟任城关镇团委书记,挂职)其实我也想为群众办事。可是这事太大了,我办不了啊。”

    郭伟严肃地说:“天大的事,有党和政府。相信吧,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虚心地说:“你看,我们农古乡这电的事,要怎么解决?”

    “我建议哈,你们写份报告,我来帮你送。”

    我连忙在电话里谢谢了他。郭伟的承诺表示他上头有人,而且是能解决问题的人。至于他送给谁,怎么解决,不是我需要了解的事了。

    我把情况给柳汉书记汇报了,柳书记要求立即召开乡党委扩大会议,一下来了二十几个人,几乎有部门衔头的人都来了。特别意外的是薛冰也来了,而且是代表校长来的,她的校长去县里开会,就让她代表着来了。

    柳汉书记开门见山说了农古乡要通电的事。话说完,底下一片沉寂,没有人表示支持,也没有人表示反对。大家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柳书记说:“农古乡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富裕?大家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这地方,既没有大路通外面,也没有水路通外面。要命的是解放都快四十年了,我们还没有电,没有电,做啥事都做不了。”他打了个非常形象的比喻:“电这东西啊,就好像老婆一样。男人没娶过老婆,就不知道老婆的好处。男人有了老婆,再想离开就没有可能了。你说是不是?郁秘书?”他扭过头突然问了我一下,让我手足无措。

    财政所老赵首先发言:“书记啊,电确实是好东西。你们看城里,晚上和白天一个样,而且还比白天漂亮。都是电啊。那些个灯啊,红红绿绿的,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柳汉点着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老赵说:“可是电要钱来装啊。十年前县里电力局就来测绘过了,做了几个方案,结果还是没钱作罢了。现在我们比起十年前,情况是好了不少,可是要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来装电,财政也是没办法的哦。”

    老赵的话引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会议室里顿时东拉西扯起来。

    柳汉拿起茶杯顿了一下桌面,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议室,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有困难,但现在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解决。我做书记快十年了,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我想啊,如果退下来之前还没解决电的事,我是无颜见农古乡父老乡亲啊。”

    他的语气很沉重,会场里再一次沉寂下来。

    “现在成立一个‘通电工程指挥小组’,我本人任组长,派出所郝强所长任副组长,郁秘书任专职副组长,各单位都要加入进来,全力攻坚,一定要在过年前通上电,一定要让农古乡老百姓过上有电的年。”

    柳汉的宣布来得突然,基本容不得我半点的不同意见。他在宣布小组名单后宣布散会,大家三三两两出了会议室。薛冰在我后边拉了我的衣角一下,轻声说:“你真能啊,现在要做这个事,可难咯。”

    我苦笑着说:“尽力而为吧。”

    “别!”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可还等着电过年哪。”

    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郭伟的一句话让我们开了个会,我现在后悔不该把情况给柳汉汇报。由此看来我一点也不成熟,在事情还虚无缥缈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这一点后来成为我的官场真理,到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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