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佑有些局促,原地不动,想扑扇一下翅膀,偏伤口又痛,过了半晌才极力装作自然地点头,“当然可以,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小龙趴在敖白肩上,探头担心看着肖佑,童言无忌,张嘴就问:“你掉下树了是吗?”
“呃~”肖佑马上觉得尴尬,窘迫地吱吱唔唔,梗着脖子说不出话,自觉无颜面对敖沂澄澈的蓝色大眼睛——兽神啊,为什么敖沂也会知道我从树上摔下来了?雄鹰的脸都让我丢光了!
纪墨他们朝沙滩上走,小龙半天没等到答案,他更加担心了,又问:“爸爸,鹰摔坏了吗?他不说话呀。”
“好了沂儿,没有的事,肖佑他逗你玩的。”纪墨深知雏鹰要强,赶紧轻声打了个圆场。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雏鹰跟前,纪墨将早餐篮子交给敖白提着,他蹲下去,首先查看了一下肖佑的伤势,“嗯,伤口没流血了,还疼吗?”纪墨问,他小心翼翼抬起雏鹰的羽翼,“筋骨没事吧?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这里没有祭司,我们也不怎么懂。”
人鱼只字不提【怎么受的伤】这件事,只询问伤势,这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肖佑的尴尬感。
“筋骨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算不得什么。”肖佑轻声回答,他一动不动,温顺站立,感受着人鱼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怜惜,雏鹰又开始觉得鼻子发酸。
“这伤口谁给你包的啊?也太紧了些。”纪墨笑着说,他动手将肖佑伤口上的布条解开,调整过后重新系上。
“是敖沂的容叔叔、小怪……革革的亚父帮我包的。”肖佑暗自叹了口气,忧愁地回答。
小龙本来就极力低头往下看,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了,他赶紧点头道:“是啊,容叔叔是革革的亚父,革革还在睡觉,他忙呀,所以没有来。”
“忙什么?睡懒觉吗?”肖佑撇嘴,很是鄙夷的小声嘟囔。
小龙磨磨爪子,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反驳道:“革革不懒,他是太累啦。”
“……好吧。”毕竟敖白纪墨在场,肖佑不愿跟笨小龙争执,只得先闭嘴了。
纪墨一般不去干涉小孩子之间的对话,他帮肖佑重新包扎好伤口之后,就领着大家走到火塘边,敖白已经生好了火,大马金刀端坐,正在认真地炖鲜鱼汤。
“过来啊肖佑,你的腿没事吧?”纪墨招呼道。
雏鹰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总是下意识去观察敖白,那是猛禽后代的敏锐直觉,是在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的本能反应。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肖佑心里有事,事儿还不小,所以更加没有底气和勇气面对敖白。
“好。”肖佑慢吞吞走过去,故意站在了纪墨身侧,远离敖白。
“本来昨晚就应该上来看看你的,只是昨天我们搬家,实在太忙乱太累了,所以才没上来。”纪墨歉意解释道,他总觉得不解释一句心里不舒坦。
肖佑摇摇头,“你们愿意上来看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本来你们也用不着照顾我的。”这话表面听着懂事成熟,暗地里却透出一股子心酸苦涩来。
纪墨听了更觉得愧疚,“别这样说,不过顺手罢了,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咱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住在岛上,至少也是我们家的客人嘛,不必太过拘谨守礼。”
“合作伙伴”这四个字狠狠刺醒了肖佑,他忍不住抬头看看后面的山:清晨时分,那山顶笼罩着一层乳白的薄纱,飘渺如同神秘仙境。
“你看什么?”纪墨随口问,想了想又安慰道:“放心住着吧,这岛上没有什么大型野兽,最大只的就是呼噜兽,不过它们不敢下山的。”
小龙一听到【呼噜兽】就兴奋了,他激动地说:“呼、呼噜兽,烤肉好吃,伯父去抓,哥哥烤肉给我吃哦!”
“是吗?你们居然还抓呼噜兽烤了吃?”肖佑好奇问,他上岛这么久,吃的一直都是各种鱼虾,水果就只有椰子,再加上肖佑自己在丛林里摘到的一些。
四个聚在火塘边聚餐聊天,肖佑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安静吃下烤好的鱼肉,只是一直没敢去看敖白的眼神而已。
肖佑几次三番鼓起勇气,但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那件事,他心里既着急又懊恼,恨不得扬起翅膀扇自己几下。
怎么就张不开嘴呢?奇怪了!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别乱动,先养好伤再说。”纪墨叮嘱道,“肖佑,慢慢来,你别着急,着急容易误事。凡事贵在坚持,而不在一时拼命。”
雏鹰赞同点头,心中的负罪感更加重,如果不是考虑到种种后果,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去的。
幸好,肖佑只是个小孩子,他的秉性不坏,还受了纪墨一家的恩惠,从心底里不愿意做忘恩负义的事、给猛禽一族丢脸。
在朝阳下聚餐的一片愉快友好气氛中,肖佑咬紧牙关,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你们上过山吗?”
敖白烤虾的动作顿住了一个瞬间,马上又动了起来,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
唔,如果肖佑真的选择了【拔毁】,虽然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但对于和他之间的合作,恐怕就要重新估量了。
“你说后面的山啊?”纪墨正忙着剥虾喂给小龙吃,他抽空抬头、用下巴点点后面的山,笑着问。
肖佑浑身紧绷,严肃点头。
“当然上去过啊。”纪墨愉快点头,因为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心里毫无芥蒂,神态自若地回答:“我和敖白刚来西西里时就上去过几次,你想上去玩啊?那可要小心些,那山挺陡峭——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又忘了,你有翅膀,可以飞上山的!”纪墨自己把自己逗得大笑出声。
小龙见他爸爸笑得那么开心,他立刻央求道:“爸爸,上山玩吗?我也想去,你为什么不带我?”
“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西西里海只有我和你爸爸两个。”敖白解释道,回忆起往事,他也露出了缅怀的笑意。
小龙十分不解,“没有出生?没有我吗?”
纪墨乐不可支地伸手一弹小龙脑门,说:“是啊,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就像现在你伯父家的弟弟那样。”
小龙更加疑惑了,他暂时无法理解,干脆一头扑进纪墨怀里去,翻滚着恳求:“爸爸,我也要上山玩,你们都去了,不带我,我也要去!爸爸呜呜呜~”
一家三口温馨笑闹,旁边的肖佑顾不上羡慕心酸,先被吓了个半死:完了!原来他们居然上过山?!那他们知道半山腰水潭上面有毒龙果吗?不,他们应该不知道,毕竟毒龙果长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肖佑当时瞳孔瞬间扩大,呼吸急促,根本没法被人鱼的愉快笑声感染,他紧张至极,一咬牙一狠心,声音有细微不可控的颤抖,心虚地问;“咳咳,那,你们上山都看到了什么啊?”
纪墨听着肖佑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劲,他赶紧先停下跟孩子的玩闹,还以为是孤鹰看到了心里难受,其实他已经很注意言谈举止了,但没办法,孩子跟着,总有不经意的时候。
“哦,这山上啊,嗯……其它没什么,就是树林特别茂盛浓密,走在林子里很压抑。不过没有什么毒虫毒蛇,挺安全的,只有呼噜兽和小型动物,最多的就是各种海鸟了。”纪墨干脆详细介绍了一遍,末了还提醒道:“肖佑,你现在还不大会飞吧?可别上山去,免得出意外。”
唉,你提醒得太晚,我昨天已经上去过了。
雏鹰无奈看着纪墨,叹气。
敖白静静等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姿态闲适。
“怎么?你很想上去玩啊?”纪墨好笑地问肖佑,心说孩子就是孩子,总少不了调皮,没有不惦记着玩的。
小龙迅速接过话茬,煞有介事地猛点头,说:“对呀爸爸,他想上山玩,我也想,还有革革,我们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