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掌拍上我的肩头,我抬头望去,见为首之人三十出头,又高又瘦,表情沉狠,眼神凌厉,看来是个厉害人物。我笑道:“兄台有何见教?”他哼道:“第一次来总坛?进来前没教过你规矩吗?”
我笑道:“什么规矩?规矩太多了,一时也记不住!”这高瘦汉子眼中闪过寒芒,冷冷地道:“阁下,这里比不得外头,我奉劝你不要生事!”
我冷笑道:“我好好的喝酒说话,能生什么事?”众人见我竟毫不示弱,大多露出惊讶神色,那高瘦汉子身后两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喝道:“报上姓名,等级!”
我心中暗叹,看店中各位酒客的反应,这些人专横跋扈显然已不是一两日,纵使他们是为总坛或者大众利益出发,但专断、骄横、一手遮天都会慢慢导致腐化的产生。
我懒洋洋地叹道:“若是他妈的每个人都可以问老子的姓名、等级,那老子岂不是不用做事了?”三人大怒,先那人道:“老大,这小子是奸细!”我哈哈笑道:“你们就这样办事的吗?”
那高瘦汉子打量了我两眼,手一扬,掌心握有一块令牌,冷冷地道:“在下总坛护法施巨源,奉令执司巡查,请阁下报出姓名、等级和职务!”
我笑道:“原来是施护法,不知这两位又是?”施巨源指着先说话那人道:“这两位都是我的手下,这是左巡查屈雄…”又指着另一个道:“这是右巡查王成。”
我笑道:“施兄年纪轻轻就做了护法,敢情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屈雄再忍不住,对我大喝道:“回护法问话!”
洛阳原分坛主褚明叛乱的一个原因,便是总坛迟迟不肯升他为护法,而象俞林那样很有才干的人,也是最近才提拔上来。
由此可知霜雪等人在他们长时间的统治期间给圣教留下了许多难题,金铃做了教主后咱们忙于对付河北和福建叛乱势力,把解决这些问题的工作暂且搁置到一边,这些问题若不妥善处置,说不定就是圣教基业崩溃的开端。
我笑道:“敢问施护法,不知在下坏了哪条规矩?”施巨源冷哼道:“驻外弟子在总坛期间,若要在各片区停留,必须向各区负责人报到备案。在下就是这区的负责人!”我奇道:“你的意思是我若想在这里喝酒,必须先要你点头?”施巨源冷笑道:“不错!”
我笑道:“狗屁不通!”施巨源大怒,握爪向我肩头扣来,我举手一挡滑了开去,笑道:“护法别动怒,在下圣名寒梅。”
店内众人都吃了一惊,施巨源肃容抱拳道:“原来是寒梅公子,公子是回总坛复职吗?”我摇头苦笑道:“在下年已二五,尚且只是一介白衣,没有职位…”
施巨源愣了一愣,笑道:“难怪在下从未听说过…”三人对望一眼,神色古怪,忍不住都大笑起来。王成喘息道:“哈哈,老大,原来这是个兔儿爷公子!”
我冷冷的望着三人,施巨源一下板起脸哼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仗着有些身份地位,肆意扰乱总坛法纪,弄得民不聊生,既然落到我手里,少不得要你俯首认罪!”
青松、长风、清泉几名公子畏罪潜逃,加上这次教中比武大会选出的五十名好手无一个公子,教中难免认为公子、公主的命名已蜕变成霜雪等人笼络安抚下属的一项手段,公子身份不再是荣耀,或许反而会招人鄙视。
酒店外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大多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施巨源笑道:“屈雄、王成,把扰乱法纪的狂徒拿下!”两人走了过来,王成狞笑道:“兔儿爷,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依言转身,把手负在背后,两人狂笑起来,双双扣住我两肩。众人正在大叹我没出息至极时,只见眼前一花“砰砰”两声,两人捂住小腹倒了下去,不住翻滚,却痛得叫不出来。施巨源脸色大变,惊道:“你敢拒捕伤人!”
愣了愣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竹笛递入嘴里,哨笛声还未响起,却见人影一闪,我重重一个肘拳打在他肚子上,施巨源张大了嘴倒了下去,虾子一般的弓起身子,喉间“嗬嗬”
不断。酒店内外众人大惊,一些人挡住了出口,有几人跃上屋顶大声示警,我见他们如此自觉,苦笑着坐了下来。
本来并不想把事闹大,如今已是欲罢不能。众人见我并不逃跑,不在那么如临大敌,周围数声哨笛响起,数人施展身法快速赶了过来,屋顶有个声音问道:“人呢?”一人答道:“还在酒店里!”
三个人掠了进来,都和施巨源一般衣着,青衣白带,为首一名老者五六十岁,腰间白带却有一条亮闪闪的金线,正是我第一次来总坛当日接见过的石泉。
这石泉不过是资历老些,并无特殊才干,那天并没下什么功夫,过了两月,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看了地上三人一眼,环目一扫,眼光就盯在我身上,问道:“是你?”***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他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怒道:“放肆!胆敢打伤巡查,跟我去刑堂!”我慢慢道:“是不是无论是非曲直,只要打了他们,都要受罚?”
石泉冷哼道:“这是自然!有理上刑堂说去,说得通量刑发落,说不通罪加一等!”我摇头道:“衙门八字两边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我不去!”他脸色更是严峻,冷冷地说道:“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石泉身后那两名护法冲了上来,我都不认识,想来总坛中象施巨源这样主管巡查的小护法还挺多,所以当日金铃并没有让他们晋见。这两人左右扑来,一个鹰爪扣肩,一个虎爪抓臂,使得都是擒拿格斗的小巧功夫。
我不躲不闪任凭他们抓到身上,两人刚暗暗心喜,只觉手上一热,不由自主的弹了开来,我长袖一挥已把他们带了个圈,两人身上一软,缓缓坐下,刚好坐在桌旁长凳上,我笑道:“喝酒,喝酒!”
石泉见两名护法一动不动,显然已被我点了穴道,脸色大变,惊道:“流云飞袖!你是少林奸细…”连忙探手怀中,左掏右掏才摸出个红色哨笛,想来从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用上。
店内众人见他要把哨笛递往口中,想起刚才施巨源挨的那下重击,不由都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人影一晃,我已揉身扑了上去“呼”的一掌砍向他脖子。石泉连忙挥臂挡开,脚下连环两腿忽忽踢了出来,右拳鞭击我头侧,应变很是敏捷。
我呵呵一笑,双手闪电般扣住他右手曲池、孔最两穴,脚下砰砰对了两腿,石泉大惊,右肩向我猛撞,同时振臂发力,想要凭内力震开我的双手。
身后忽忽两拳击向我后背,劲力沉厚,很有功力。我松手身形一转,右手尾指在石泉左臂上轻轻带过,他顿觉左手麻木无力,手掌一松,我顺手把哨笛夺了过来,轻轻一纵又坐回酒桌,笑道:“曾老爷子,我可受不起你的重拳!”
曾大伯的神情异常慎重,功聚全身慢慢道:“小伙子,你要不利于咱们圣教,老汉纵知不敌,也要拼上一拼!”
店内众人都站了起来,看来是打算一拥而上,我笑道:“人多就有用吗?我又不会跑,还是等你们厉害头目来吧!”
大伙心想也是,便没有冲上来。店外响起三声急促的哨声,稍歇了歇又是三声。我置若未闻,指了指地上施巨源三人,笑道:“曾老爷子,这些人平时对你们也是这么霸道吗?”曾大伯淡淡地道:“威风是有的,霸道不霸道我却不知道…”
石泉怒道:“曾庆伦,你是什么意思?”我摇头叹道:“石泉,这右护法再让你做下去,只怕不久就没人敢再说话了!”石泉讶道:“你认识老夫?”
我笑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李耘田。”店外突然有数人恭敬叫道:“神妃,您也来了!”
我心中大乐,不知来的是月儿还是如雨,想不到如此之快。一个曼妙的身影轻轻飘了进来,站定时纤毫不惊,优雅闲适,正称得上动如脱兔,静若处子!月儿见到我时愣了一愣,石泉连忙抱拳躬身道:“恭迎神妃,这厮武功甚高,属下等不是对手!”
月儿左右看了看,眨眨大眼睛问我道:“是谁?”我也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我!”月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石泉莫名其妙,却不敢询问,她瞟了我一眼,哼道:“我不管了,随你怎么玩吧!”接着笑吟吟坐了下来,众人大讶,石泉再笨这下也知道我不是敌人,有些不知所措。
外面又有了声响,金铃先掠了进来,然后是孔雀和夜叉。金铃在总坛的时候总是会戴上面纱,朦朦胧胧的很是动人。众人连忙施礼,我站了起来,对她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说道:“恭迎教主!”
又对两个明王抱拳道:“两位明王安好!”两人立即认出了我,连忙回礼,只是孔雀沉静,脸上不露神色,夜叉却忍不住抿嘴微笑。金铃瞪了我一眼,哼道:“寒梅,我就知道准是你搞鬼,是什么事儿啊?”
我指了指地上的三人,笑道:“弟子正在这酒店喝酒,这三人出言不逊,不验身份、不查腰牌就要把我抓起来,后来石泉不问缘故也要把弟子抓到刑堂去。”
金铃哼道:“总是你隐瞒身份,故意捉弄他们,对不对?”我嘻嘻笑道:“教主圣明,若非他们太过可恶,欺压良善,弟子怎会如此多事,请教主明察!”她笑道:“你可不是良善…”
又看了看酒店里教中弟子,说道:“李耘田来了没有?”李耘田已赶到店门前,闻声连忙迈进店内,躬身道:“属下在!”金铃冷冷的道:“前些日本座就听说许多执法巡查的人骄横专断,强占教中弟子便宜,你这总护法做什么去了?”
李耘田连忙跪下,俯首说道:“属下无能,请教主责罚!”金铃淡淡的道:“起来,这也不算是你的过错,不过整顿治理却要你全权负责。”
李耘田忙道:“是,属下一定彻查,决不容此类事情再度发生!”金铃点了点头,我又道:“教主,本教正是用人之际,理当广开言路,博采众长才是…”
她笑道:“对呀,你想说什么?”我笑道:“右护法石泉骄横跋扈,不许教中弟子口说逆耳之言,只怕有碍圣教的团结和睦!”
金铃望了石泉一眼,他早已面色苍白,连忙跪倒叩首道:“属下知罪,求教主宽恕!”金铃叹道:“石泉,这次就饶你一回,回去好好反省了!”石泉擦汗道:“是,是,属下一定改过,谢教主大恩!”金铃白了我一眼,说道:“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