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把黑子留在了家里,自己往柳家坪去了,一路上他走得很快,心里一直在想着小刚,去年小刚来他家里住了一夜,跟他很投缘,缠着他要跟他撵兔子,还跟他说了好多桃子的事,那时候他就非常喜欢小刚,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别说是桃子,就是他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二狗一走,桃子躺在床上一直流着眼泪,小翠和枣花来看桃子,劝桃子别哭了,可桃子不劝则已,越劝越哭得厉害。小翠伤感地说道:“桃子,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再哭下去,非哭坏眼睛不可。”
枣花忍着眼泪说道:“嫂子,你就听听劝吧,你这样下去,让我们咋能安心啊?”桃子抽泣着说道:“我,我心里就是难受,我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我又没做啥瞎事,老天爷为啥要这样对我?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枣花说道:“嫂子,老天爷对人都是公平的,你失去多少,老天爷就会补偿多少,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的。”
桃子连哭带笑说道:“补偿我?我要他还我弟弟,还我儿子,他会办到吗?我再也不相信老天爷了,再也不会敬他了,他是一个骗子,大骗子,谁对他越好,他就越会欺负谁。”
小翠说道:“桃子,别胡说了,老天爷有天眼呢,不管谁做了啥事,说了啥话,他都能知道呢,好了别哭了,你这样下去真要伤了眼睛的,到时你要是变成了睁眼瞎,那咋办啊?”桃子说道:“老天爷不公平,我们还要他有啥用处?”
小翠和枣花劝了一阵桃子,小翠惦记着柱子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今天忙活了大半天,还跟柱子没好好在一起待过,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就说道:“桃子,那你好好睡吧,我和枣花先回去了。”
小翠和枣花走了,房间里剩下桃子一个人了,她不由又想起了小刚来,一边想着小刚,一边流着眼泪。
二狗天黑的时候到了柳家坪桃子家里,这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屋里不时传出来李有财和朱改霞的哭声,几个本家人还留在桃子家里忙活着。
二狗到了屋里,大屋正厅停着小刚的棺木,二狗一看见棺木,不由悲从心起,趴在棺木上失声哭了起来。
屋里的人都不认识二狗,都惊讶地看着他。一个本家人劝住二狗,问他:“小伙子,你是哪里的?”二狗擦了一下眼泪说道:“我是桃花沟的,叫二狗。”
李有财知道二狗,听到这话说道:“二狗?你来干啥?谁让你来的?”二狗说道:“我哥不在,我就过来了,叔,我来看看小刚,等他走的时候,在送他一程。”
李有财凄苦地说道:“二狗,还算你有心,小刚这事,桃子知道了没有?千万要瞒着桃子啊。”
二狗心里难受,李有财现在还不知道桃子已经知道了这事,而且已经小产了,不过桃子那边的事千万不能让李有财这边知道,要不然对他们打击太大了。二狗摇摇头说道:“叔,桃子不知道,大家都瞒着她。”
李有财叹口气说道:“叔的命不好,老年丧子啊,以后我和你婶老了都没人养老送终,我注定这一辈子要受苦了。”二狗说道:“叔,小刚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儿子,你和我婶病了,我会照顾你们的,你们百年之后,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李有财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二狗,我等大狗这句话,你不是我女婿,我不能麻烦你的。”
二狗说道:“叔,你快别这么说,我和小刚很投缘,我们就像亲弟兄一样,如今小刚不在了,我就把小刚那份责任担起来,你放心叔,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李有财慨叹一声,说道:“二狗,你能有这份心,叔就很知足了,当初,桃子提出来要跟你,是叔坚决反对,你不记恨叔吧?”二狗说道:“叔,那是都过去了,还记恨啥?你是桃子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这一晚上,二狗就留在了桃子家里,等着第二天给小刚下葬,农村的风俗,一般死了人装进棺木要放上一星期时间,可小刚这是横死的,按说连村都不能进,也不讲究放上多少天了,李有财和几个本家商量了一下,就准备第二天就下葬了。
这一晚二狗就睡在桃子以前睡过的房间里,他躺在炕上,盖着软和的被子,一想到这里就是桃子以前睡过的地方,盖过的被子,他不免有点激动,但是他心里现在全是悲伤,心情特别沉重,心里的那点火苗刚露出一点点,随即就熄灭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男人扛着小刚的棺木去了墓地,李有财和朱改霞在后边哭着送行,白发人送黑发人,村里的人看到这凄惨的场景,没有一个不流泪的。
小刚的棺木下葬后,二狗也没多停,和李有财告别后就想回桃花沟去,他在担心着桃子。李有财说道:“二狗,你回去了,千万别跟桃子说起这事啊,她还大着肚子,我和她妈都操心她。”
二狗点点头沉重地说道:“叔,你放心,我不会说给桃子的,马上就要收秋了,叔,你老人家身体不好,到时我来帮忙。”
李有财说道:“你回去吧,大狗不在家,你爸是那个样子,你家里也要收秋呢,到时候你家里要是忙,就不用来了。”
二狗离开了柳家坪,快步向桃花沟走去,路两旁的包谷已经有一人多高了,有风吹过包谷叶发出唰唰的声响,等快到桃花沟的时候,他听见包谷地里传出异样的声音,那是两个人急促的喘气声。
二狗脚步停下脚步,轻手轻脚到了跟前,仔细辨别了一下,这声音明显是男女在一起弄事的声音,这两个人是谁啊?
放在自己家里宽房大屋热被大炕的弄事多好啊,干嘛还要在这包谷地里弄呢?二狗看了一下地畔,知道了这地是大强家的地,那地里的男女肯定是大强和娟利了。
二狗不由笑了一下,心说道,大强这狗日的,咋想到在这地里弄事啊,图新鲜刺激啊?还真会耍。二狗也没多想,很快就走过去了,到了村里,看到几个村人也没打招呼,就急匆匆向自己家里走去。
二狗到了院子,黑子到了他跟前,围着他转圈圈,还呜地叫着,二狗知道黑子饿了,贾彩兰没顾上给黑子喂东西吃,桃子可能一直躺在炕上,也没办法给黑子拿吃的。***
二狗去案边给黑子拿了两块馍,掰成几块扔在黑子的食盆里,黑子几口就把那馍块吃干净了。桃子在房间里轻声叫着:“二狗,是你吗?”
二狗几步到了桃子房间门口,看着桃子说道:“嫂子,是我,我回来了。”桃子动了一下身子,说道:“二狗,你进来,二狗,我爸我妈咋样?”
二狗到了桃子房间里,说道:“你爸你妈很憔悴,不过还能撑下去,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桃子哀叹一声说道:“唉,我爸就这么一个儿子,说没有就没有了,放到谁都受不了。”
二狗说道:“我给叔说了,以后我就是叔和婶的儿子,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我会照顾他们的,百年之后我会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桃子感动地看了二狗一眼,说道:“二狗,谢谢你,你能照顾我爸我妈,我就放心了,我现在看得出,以后是指望不上大狗了,二狗,你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话啊。”
二狗点点头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道:“我说过的话我会记住的,嫂子,我看得出,你昨晚上哭过了,你为啥要折磨自己啊?大家都劝你好好的,可你就是不听。”
桃子伤心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住,有人陪陪我说说话,我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小刚,就想我未出世的孩子,唉,不想流眼泪都不由人。”
二狗心情沉重地说道:“嫂子,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在想这么多了,多想想其他的事,要不,我去找好小翠枣花过来了,让她们多陪陪你。”
桃子轻声说道:“不用了,她们来了还安慰我,把我的伤心事又勾起来了,我就一个人这么着吧。”二狗想起今天他从柳家坪回来听到包谷地里的事,就说道:“嫂子,我给你说件事,你一定感到稀奇。”
桃子果然来了兴趣,问道:“啥事这么稀奇的?”二狗说道:“我在包谷地里听到一男一女在弄那事,把包谷叶子都弄得哗哗直响,你猜猜这两人是谁?”
桃子嘴角动了一下,看样子想笑没笑出来,说道:“谁啊?大白天的还跑到包谷地里去了?要是让人看到了,那还不羞死了啊?”二狗看到桃子的情绪上来了,也有点激动,说道:“嫂子,就是让你猜上一年你都猜不出来,那是大强和娟利。”